京城最近很不太平,安順王府被封后,力挺安順王的兩個老臣接連出了意外,一個喝酒后跌入池中溺斃,一個騎馬受驚摔斷了腿。
事發蹊蹺,卻無人敢質疑。
朝堂之上,為安順王求情的聲音越來越弱,漸漸再無人提及。
而安順王在東嶺閣日夜縱酒,不知今夕是何夕。據傳,太醫給他診治過,再這么任他喝下去,只怕沒幾年光景了。
皇上再未提及安順王叛國之事,只是將一壺壺美酒源源不斷的送到東嶺閣。
這些孟菱歌都是通過孟行淵知曉的,她明白安順王夫妻的命暫且算是保住了。
父王母妃那邊暫時不用太過擔憂,可溫止陌的事情,卻令孟菱歌憂心忡忡。
雖然蘇樂然告訴她,溫止陌無生命危險,雖然她知曉溫可昊會照顧好夫君,可她就是放不下心。
只要一想起溫止陌昏迷前那失望的眼神,以及他說的那一句,你騙了我,我好恨你。
孟菱歌的心里便燃起細密的痛。
更糟糕的是,自那日分別后,如今又過了三日,溫可昊并未像承諾的那樣讓她與溫止陌見面,甚至一點消息都沒有。
她派過去打探消息的人也被溫可昊拒之門外。
腦海中各種不好的猜想令她再也無法忍耐,正準備想法子混進溫可昊的宅院里,看個究竟,便聽到前院丫頭來報,有位蘇大夫求見,孟菱歌連忙親自迎了過去。
在門外等候的正是蘇樂然。
她今日又是男裝打扮,手中還提著一大袋行囊,像是要出遠門。
孟菱歌將人迎進府門,還未走到她的院子,便迫不及待低聲問道:“樂然,到底怎么回事?是世子的身體還沒恢復嗎?溫可昊在搞什么鬼,為何不讓我與世子見面?”
蘇樂然左右看了看,“到房間再說。”
此處是孟府,且她們身邊并無外人,蘇樂然還如此慎重,孟菱歌心中咯噔一聲,直覺不妙。
腳下不自覺加快了些,匆匆進了房門,遣退下人,又帶上了門。
孟菱歌已急得手心冒汗。
“到底怎么了?是世子出了什么事嗎?”
“世子身體恢復比我預料的還快,到今日早上,已經痊愈。”蘇樂然看著孟菱歌,面帶同情道:“只是,他忘記了你。”
“他忘記了我?是忘記了中蠱之后的記憶嗎?還是他小時候的事情都忘記了?若什么都想不起來,那他一定很痛苦。”
孟菱歌忍不住心疼溫止陌,被蠱蟲折磨十年,如今又失憶,夫君真是太難了。
“不是。”蘇樂然定定地看著她,“中蠱前后的事他都記得,唯獨忘記了你。中蠱前后的你,他全部都想不起來了。他記得他是安順王府的世子,他記得他父王母妃含冤被囚,唯獨忘記他娶過娘子,忘記了你和他的所有記憶。”
孟菱歌沒想到會這樣,夫君中蠱都沒有忘過她,如今驅蠱倒是將她給忘了。
這一回夫君全部的事都記得,獨獨把她忘記了,連他們幼時的情誼都不記得了。
蘇樂然從孟菱歌的震驚的眸光中明白了她的疑惑,耐心解釋道:“我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應該是在蠱蟲離開后,他便恢復了短暫意識,他記得你傷害了他,而且將他傷的很深。所以他的身體為了保護他,便讓他遺忘了所有關于你的記憶。”
孟菱歌當初只想為溫止陌逼出蠱蟲,什么話難聽便說什么,如今蠱蟲如愿被逼出,卻將她也從溫止陌的世界里丟棄了。
那個滿心滿眼都是她的溫止陌,完全忘記了她。
心里漫上無邊無際的苦澀與悲傷,想說點什么掩飾她的難過,卻什么都說不出來。
蘇樂然繼續道:“我與溫可昊向世子說過你,還勸他與你見一面。可世子說他如今已與你和離,就沒有必要再見。他要營救安順王與王妃,還得繼續裝傻應付皇上,沒有時間也沒有心力去談情說愛。對了,皇上給溫世子送了一個美人,已經安排在宅院住下了,那美人與你有五分相像,看著就蠻多心思的,世子要瞞過她,就比較耗費心力。”
孟菱歌微微皺眉。
皇上竟然找了一個與她有五分相像的女人,這狗皇上的手段也太多了。
“這都是世子說的?他現在情況怎么樣?怎么救安順王,他可有計劃?”
雖然溫止陌忘記了她,可她還是很想知道恢復正常后的溫止陌是什么樣的人,想知道溫止陌如今的全部情況。
夫君要營救父王與母妃,還要應付皇上的人,確實步步維艱,可她并沒有要夫君與她談情說愛,她可以陪夫君患難與共,彼此珍惜。
她只是不想讓夫君一個人,獨自走那么難的一條路。
蘇樂然道:“除了皇上送的美人這件事,其他都是溫世子說的。他現在性格有些孤僻,不怎么答理人。也有可能是他在有外人時還需要裝瘋賣傻,能做自己時便想好好安靜下。他的計劃沒與我說,不過肯定要一些時日,他荒廢了十年時光,好多東西都要重新學,這也需要一些時日。”
孟菱歌垂眸道:“是了,他最近確實會很忙很忙。”
蘇樂然看出她的失落,安慰道:“你也別太傷心,失憶這種事很難說,說不準哪天他就突然想起來了。溫世子與你之前的感情那么好,等他想起來,一定會不顧一切來找你的。”
孟菱歌低下頭,“他能恢復正常便是天大的好消息,沒什么可傷心的。謝謝你專程來告訴我這個消息。”
目光轉移到蘇樂然的行囊上,轉移話題道:“不過,你身上帶這么多東西,可是要出遠門?”
蘇樂然點了點頭,“今日除了來告訴你溫世子之事,便是來與你辭行的。溫可昊體內的月隱霜只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了,我想去霧茫山里看看,若是能有幸采到連枝草,或者可救他一命。”
連枝草,能解百毒,可此草生長環境極其惡劣,幾乎絕跡。京城藥鋪萬兩銀子求一株都是有價無市。
霧茫山常年大霧,山中野獸成群,有經驗的獵戶都不敢獨自前往,蘇樂然一介女人竟然要到這種地方去尋幾乎不存在的連枝草。
孟菱歌心中微微震憾,為她的勇氣感動。
心中有個疑惑也越來越接近答案。
“樂然,我記得你之前與我說過,你與溫可昊是命中注定。恕我冒昧,你們認識尚不足一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