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正烈,京城街道行人稀少。
孟菱歌坐在馬車內(nèi),秋藍與冬青分別坐在她左右,冬青拿著扇子給孟菱歌輕輕扇風(fēng),秋藍伸頭探出車窗,打量著街上的商鋪。
“小姐,等出了京城,可就有些日子吃不到京城的芙蓉糕了,我去給小姐買上兩盒,帶在路上吃吧。”
馬車正好經(jīng)過幾家糕點鋪子,雖然并沒有什么客人光顧,幾個鋪子的伙計還是守在鋪子前,賣力吆喝。
京城的芙蓉糕確實軟糯可口,是孟菱歌喜歡的幾道點心之一。
見到馬車停下,幾個店鋪伙計都眼含期待,希望客人能光臨自家店鋪。
孟菱歌瞧見他們熱得一身是汗,不忍有人心頭落空,便吩咐道:“每一家店鋪都買兩盒,然后到那邊的餅鋪,買二十張大餅。”
秋藍聽令下了馬車,賣點心的鋪子一共五家,其中有一家沒有芙蓉糕,秋藍做主買了兩盒綠豆糕,各家店鋪都做了生意,伙計們都很開心。
賣餅的小販更是激動得整張臉都在笑,親自將大餅送到了馬車邊上。
秋藍提著十大盒點心與二十張大餅回到位置,看著滿滿一車廂東西發(fā)愁。
“這一路去江南還遠著呢,小姐下回可不能再這樣了。浪費銀兩不說,我們馬車上都沒有位置放了。”
這輛馬車原本并不小,可孟府為外祖母一家準備的禮品就占了一小半位置,剩下的地方坐下孟菱歌與兩個丫頭,加上一行五人的行囊,確實就沒有多少空余之處。
孟菱歌含笑點頭,“知道了,下不為例。”
當(dāng)今皇上執(zhí)政以來,朝廷收稅一年重過一年,百姓的日子越來越不好過。這些市井小販雖說不易,卻比老百姓要強上許多。
她的能力有限,幫不了太多人。
買這么多糕點與大餅,表面上只是為了照顧這些小販的生意,實際上她還另有用處。
等到馬車行至街尾,孟菱歌勒令停車。
這里是整個街道最臟亂破舊的地方,有幾間破房子,年久失修,被主人遺棄多年,很多無家可歸的孩子與乞丐便都聚齊在此處,白天守在外面,等著過路之人賞點吃的,晚上便在破屋入睡。
孟菱歌之前有派侍衛(wèi),隔一段時間來給這些孩子送些吃的。她親自來,還是頭一回。
看到有馬車停下,蹲在屋檐下的孩子們好奇的看過來,眼神里既有期盼又有懼意,顯然他們住在這里,遇到的善意惡意都不少。
直到秋藍與冬青拿著點心與大餅下了馬車,被食物的香氣誘惑,孩子們才大著膽子靠近,流著口水說著好話,等待投喂。
這些孩子最大的有十幾歲,最小的看起來才兩三歲的樣子,有兩個連衣服都沒有穿,身上惡臭難聞,個個瘦骨伶仃。
秋藍與冬青按孟菱歌的吩咐,除了留下兩盒芙蓉糕,剩下的八盒點心與二十張大餅全部都分發(fā)了出去,孩子們一邊狼吞虎咽,一邊不停說著謝謝姐姐。
秋藍道:“是我家小姐讓我們送來的,你們要謝就謝謝我家小姐吧。”
一群小孩便對著馬車大聲喊:“謝謝小姐賞賜,小姐菩薩心腸,定會好人有好報,逢兇化吉,事事順利……”
孟菱歌聽著心里不是滋味,等秋藍與冬青上了馬車,便喚道:“走吧。”
馬車平緩得往出城的方向駛?cè)ァ?/p>
孟菱歌看著剩下的兩盒芙蓉糕,卻全然沒了胃口。
朝廷好不容易結(jié)束了與藍羽國的戰(zhàn)斗,皇上卻因忌諱安順王的威望,打壓手足兄弟,陷害忠良,逼得溫止陌不得不反。
到時溫止陌率邊疆戰(zhàn)士回歸,皇上應(yīng)戰(zhàn),又不知會有多少百姓流離失所,生靈涂炭。
一旦戰(zhàn)爭開始,最受苦受難的還是老百姓。
到時候這些孩子還不知能否保全性命……
孟菱歌憐惜百姓,卻沒有一絲一毫想要勸阻溫止陌的心思。
她雖不懂朝政,可當(dāng)今皇上過于自私虛偽,貪婪狡詐。對百姓毫無愛護之心,對朝中能人忌憚,為了虛名不顧人命。
任他這樣下去,就算溫止陌不反,也有別人會反,周邊其他國家更是虎視眈眈,隨時有可能進犯。
到時形勢更加難以收拾。
百姓更加民不聊生。
既然終究會有這么一個人,孟菱歌寧愿這個人是溫止陌。
因為她相信溫止陌的人品,他會顧惜百姓性命,會竭力守護金月國,會盡量早日結(jié)束戰(zhàn)爭,減少賦稅。
孟菱歌的心隨著馬車的晃蕩時上時下,人還未出京城,她便開始有點想念溫止陌了。
兩個侍衛(wèi)一個騎馬,一個驅(qū)趕馬車。
三四個時辰換一次班。
一路走走停停,至天黑時已出了京城,到了一個熱鬧的集市上。
陳洛勒停馬車,在車外道:“大小姐,今夜我們就在這個地方歇息吧。等明天早上再趕路。”
出發(fā)前,孟宰相與他特意交待過,小姐的外祖母生辰還有月余的時間才到,這一路不用趕時間,安全為重。
讓他千萬不要為趕近道走人少偏僻路段,也不可走夜路。
孟菱歌與兩個丫頭平時很少出遠門,在馬車里坐了一天早就渾身酸痛,聞言紛紛下車,在集市上挑選了一家安靜衛(wèi)生的客棧住下。
將行李與馬車都放好后,幾人下樓就在客棧旁邊的飯館點了幾個家常小菜。
今天一天他們都是吃的干糧,如今找到落腳之處,當(dāng)然要先填飽肚子,吃點飯菜,才能好好休息。
而他們的一切舉動,都被當(dāng)?shù)氐牧鶄€地痞窺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