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秋藍與孟菱歌坐下,綠水解釋道。
“見過孟姑娘。杜大公子說孟姑娘回京城,這一路舟車勞累,有個女大夫隨行,更為妥當。正好我有個多年不見的兄長也在京城,一直想去尋找一番。所以杜大公子讓我隨行,既可以照顧孟姑娘,又能到京城探尋親人。”
孟菱歌微微點頭,知曉杜遠華是看她有了身孕,怕在路上有什么閃失,才令綠水跟隨。
可她此行并非前往京城,等辭別祖母后,還是得盡快與大表哥解釋清楚。
馬車緩緩行駛,孟菱歌揭開車窗,揮手與送行的杜府親人作別。
外祖母站在人群中間,背已微彎,費力的揮動雙手,風吹過外祖母銀白的發絲,明明是站在人中央,卻憑白有幾分蕭索之味。
再想起外祖母所說,今日一別,不知是否還有相見之日。
孟菱歌心中一時很不是滋味。
馬車速度慢慢加快,駛出路口之時,周圍的人群與景致開始模糊,唯獨外祖母那抹蒼青色的身影依舊清晰,像一尊佇立不倒的老石像。
馬車駛過左邊巷子,接近路口果然看到一輛馬車,孟菱歌知曉那是江林等人在此等候,正準備停下打個招呼,讓他們先跟在身后。
卻見轉角處駛出幾匹快馬,馬上皆是佩著長劍的侍衛,從他們的馬車旁邊踏馬而過,徑直向前奔去。
這條路的盡頭轉過去正是杜府。
杜遠華也察覺到異常,勒停馬車。
杜府與江南官員私下有些來往,但他記得,今日府上并未邀請任何官員,且官員來訪一般是坐著馬車或者軟轎,不會騎馬而來。況且這些侍衛穿著也不像江南本地,倒像是京城來的。
“菱歌,你且在這等等,我回府去看看情況。”
杜遠華跳下馬,溫聲對孟菱歌道。這幾人看上去氣勢洶洶,只怕會對杜府不利。
“大表哥,等等。”
孟菱歌從車廂探出頭,看到另一輛馬車內幾個暗衛已經下車,可能是見杜遠華在場,幾人都未過來打招呼,只是站在一旁看著她這邊的情況。
孟菱歌道:“江林,你輕功好,去探一下情況,我們去前面東富胡同等你。”
杜家在京城只有孟府這一門親戚,這些人極有可能是沖她來的。杜遠華是騎馬,剛才與那幾個侍衛打了個照面,如今若是去而復返,極易讓侍衛們想到與杜遠華同行的馬車,從而找到她。
東富胡同是附近的一條小巷子,在偏僻之地,剛來的外地人很難找到那里。
江林答應一聲迅速離去。
他施展輕功,跳上墻頭如履平地,未發出一點聲響,很快就消失在眾人眼中。
杜遠華看得頗為驚訝,杜府內也養了幾個有身手的護衛,但明顯比此人差太多了。表妹身邊有這么幾個高手,祖母讓他來護送,確實有點多余。
但他已向祖母保證過務必將表妹送至京城,且這可能是他唯一一次能與表妹長時間相處的機會。
所以縱是多余,他還是想繼續護送。
馬車變更方向,往東富胡同而去,來接孟菱歌的幾個暗衛驅趕另一輛馬車,緊跟其后。
而杜府內,剛剛送別孟菱歌的眾人才到前院坐下,便有幾個侍衛闖門而入。
“京城來的孟家嫡女何在?”
杜府門口的小廝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嚇得急忙往府內通報。
帶頭的侍衛卻擔心他去通風報信,迅速將刀橫在他的脖頸上:“問你孟家嫡女何在?你跑什么?”
小廝嚇得雙腿顫抖,剛走兩字卡在喉嚨,卻死咬著沒出聲。
孟姑娘為人和善,對他們這些小廝都很客氣,還是老夫人最疼愛的外孫女,要是因為他說錯話害了孟姑娘,良心過不去,老夫人也不會放過他。
前院的杜老夫人等人聽到動靜,連忙走了過來。
今日送行的多是府中女眷,小姑娘們躲在大人身后,兩位夫人見侍衛亮出長刀,也不敢貿然開口,唯獨杜老夫人帶著幾個婢女走在最前面。
“青天白日,擅闖民宅。還拿刀嚇唬府中下人,不知我的外孫女犯了何罪,你等又是奉哪位大人之命?”
杜老夫人聲音洪亮,面上毫無倶色。
外孫女前腳剛走,這伙人后腳就沖進府里來。也不知是那姓鄭的找的幫手前來報復,還是在京城中得罪的仇家。
不過她那外孫女善良端莊,能犯什么大事?
所以這些人肯定不是好人,一定不能讓他們知道孟菱歌的下落。
拿刀的侍衛將刀收回,面色緩和了幾分。
“這位便是杜老夫人吧,我等是奉皇命而來,如今京城出了叛亂,孟姑娘是宰相嫡女,皇上擔憂她在外不安全,特派我等將她護送回京。麻煩杜老夫人將人交出來,讓我等可以順利交差。”
皇上只讓他們將孟菱歌帶回去,只要杜府眾人不阻攔此事,他們也沒道理無故傷人。
杜府眾人皆是一驚,沒想到這幾個侍衛竟然是奉皇上之命。
但京城出了叛亂,與孟菱歌有什么關系?
她只是一個大臣嫡女,皇上竟然在這種危機時刻,專門派人不遠千里要把她找回去,真的只是為了她的安全?
沒有人會信這個說法。
當今皇上沒這么仁慈,而且京城出了叛亂,人在江南豈不是要比京城更安全?
之所以如此興師動眾,肯定是因為孟菱歌在這場叛亂中有很重要的作用。
是孟府叛亂了?
不,孟行淵沒這個膽色,也沒有這么大的野心。
孟菱歌在京城除了是孟府嫡女外,還有另一個身份,她曾是溫世子的世子妃。
聰明的杜老夫人,一瞬間便想通了這里面的問題。雖然她不確定猜測的是否正確,卻更確定孟菱歌一定不能落入這群侍衛手中。
杜老夫人道:“既然諸位是奉皇命而來,杜府自當配合。可惜諸位來晚了,菱歌要去探訪朋友,已經離開杜府,現在應該已經出了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