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行淵是真沒想到溫止陌會救他。
而且是親自前來。
關(guān)渡府與溫止陌軍營所在的地方相隔甚遠,且安順王府出事時,孟行淵的做法算不得厚道。
溫止陌要是不想來,有無數(shù)個理由可以不來。
可他最終還是來了,那就只有一個理由,就是溫止陌如今對他的稱呼。
溫止陌依舊當(dāng)他是岳父,所以不得不來。
孟行淵確實有感動,但是恐慌更甚。
溫止陌救了他,中了皇上的陷阱,以后京城剩下的孟家人便都成了拿捏溫止陌的工具。
這筆買賣血虧啊!
溫止陌想著岳父看不起他,曾經(jīng)還讓孟菱歌打掉他的孩子,心中一直對此事不能釋懷。
本想嚇唬一下孟行淵,可此時見他如此驚慌,又怕將他急出個好歹來,只好安慰道。
“岳父大人不必?fù)?dān)心,關(guān)渡府那邊本王已經(jīng)處理好了,岳父大人被匪寇所殺,頭顱懸掛在樹上,面容被毀。這些都被你的手下親眼目睹。無人知曉你已經(jīng)被本王救出,孟家所有人都會沒事的。”
他神色淡定,眸光沉靜,一說話便有讓人信服的本事。
淡淡掃過來的視線不怒自威,舉手投足間,雍容華貴,氣度從容。
早已沒有半點癡傻世子的痕跡。
孟行淵慌亂的表情頓住,愣愣出聲:“我已經(jīng)死了?那我以后不再是金月國的宰相孟行淵了,我只是一個不能見光的無名之輩。我也不能跟你走,軍營中太多人認(rèn)識我,認(rèn)出我后傳到京城,依舊是隱患。”
丟失官位固然可惜,可經(jīng)過這次皇上的試探,他對伴君如伴虎這句話深有體會,此番能保住小命已是萬幸。
溫止陌暫時也沒打算讓孟行淵跟他回軍營,孟行淵與孟菱歌不同,軍營中認(rèn)得宰相大人的不在少數(shù),縱便他蒙面,旁人仍舊可從聲音以及其他身體特征猜出他的身份。
但歷經(jīng)千辛萬苦才把人救出來,絕對不可大意。即便不將孟行淵帶到軍營,也不能讓他獨自在外。
溫止陌點頭道:“岳父大人言之有理,但菱歌非常擔(dān)心你,我必須將你安全帶到她面前,再給你安排一個安全的地方。”
孟行淵面色羞愧,低頭道:“不必如此麻煩。你救我出來,已是仁至義盡。我自己會找個地方藏好,你快些回去吧。”
原來菱歌真的早就投奔溫止陌了,那么他之前與菱歌侍衛(wèi)說的那番話也不知道被溫止陌聽到?jīng)]有。
他命令菱歌解決掉與溫止陌的孩子,結(jié)果他的這條小命卻還是靠溫止陌救回來,想想他都覺得這張老臉躁的慌。
溫止陌知他有些難為情,便道:“你是本王的岳父,于公于私,都沒有將你獨自留下的道理。岳父不必再多言,本王離營已有數(shù)日,不可再耽誤,有什么話等到地方再說。”
說罷溫止陌用眼神示意暗衛(wèi)繼續(xù)趕路,便不再理會孟行淵。
孟行淵縱是再不愿,也不好再反對,只能任由暗衛(wèi)擺布。
一路上縱是在馬匹上顛簸得一把老骨頭快散了架,孟行淵也不好意思主動提出休息,還是溫止陌無意中看到他臉色不對,減緩了速度,才令他舒適了一些。
溫止陌見他如此小心翼翼又卑微謹(jǐn)慎,心頭對他的那一點不滿也消失不見,想起孟菱歌,更感覺應(yīng)該對岳父大人溫和一些。
孟行淵的身體無法與溫止陌一樣徹夜趕路,但溫止陌離開軍營數(shù)日,歸心似箭,也不能配合孟行淵的速度,緩慢前行。
思慮過后,溫止陌將孟行淵托付給他的暗衛(wèi),與他們約好會面地點與藏身之地后,獨自先往軍營趕。
五日后,溫止陌離他軍營的位置越來越近,約莫只有一天時辰便能匯合。
而此時京城的宮中,皇上連收三道奏折。
這第一道,是距關(guān)渡府五十里外的另一知府上報,說是關(guān)渡府的匪寇居心叵測,已將關(guān)渡府知府以及鄰近城鎮(zhèn)官兵全部殺害,甚至將部分官兵人頭懸掛于匪窩入口處,懇請皇上速派武將,盡早剿匪。
皇上看完,冷哼了一聲,將這份奏折丟到一邊。
“荒唐!朕的江山,怎會有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匪寇?只殺官兵,還懸掛人頭?此人多半是聽說了朕派文官剿匪一事,擔(dān)心剿匪不力,讓這群山匪跑到他的地盤生亂,故而想用這招騙朕再派援兵,將匪寇徹底剿滅。”
他剛抱怨完,楚公公便將孟行淵寫的那番奏折拿了上來。
皇上冷笑著接了過去,“孟愛卿應(yīng)該已到了關(guān)渡府,等朕看過孟愛卿的奏折,自然就會知曉關(guān)渡府的匪寇竟然是何種情況。”
可他打開僅瞄了一眼,臉上的笑便收了回去,面色瞬間冷沉下來。
看完后,皇上將奏折遞給楚公公,冷聲道:“孟行淵的說法與道南鎮(zhèn)的知府幾乎一致,說是這關(guān)渡府的匪寇不傷平民,只殺官兵,已將關(guān)渡府及附近城鎮(zhèn)的官兵全部殘害,還將官兵人頭掛在匪窩入口樹上,懷疑這群土匪用心不良,或也有造反之意。”
“孟行淵到關(guān)渡府不經(jīng)道南鎮(zhèn),且兩人素不相識,兩地相距五十余里,應(yīng)該不可能串通。所以此事,多半是真的。”
楚公公將奏折合上,神色鄭重道:“既是真的,那就不能不管。前有北疆王作亂,如今連一幫土匪都有了謀反的禍心,若不盡早解決,這天下間的小人還以為皇上您好欺負(fù),任誰都可以起兵造反,任誰都可以不懼官兵,不懼皇上!”
這話說得非常大逆不道,皇上卻沒有生氣。
楚公公非常了解他,這幾句話說到他的心里去了。
暫時解決不了北疆王,他心里早就存了郁結(jié)之氣,如今這幫匪寇都欺負(fù)到他頭上,他再無動于衷這皇族威嚴(yán)便成了笑話。
此番正好拿這幫山匪泄憤,殺雞儆猴。
皇上眸中閃過陰鷙,背過身去。
“此等奸佞不可不除。但還須再等等,孟行淵已到了關(guān)渡府,北疆王會不會插手此事,馬上就有答案,且容這些匪寇再囂張幾日,朕再用他們的血祭天。”
可當(dāng)天晚上,皇上收到了第三封急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