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硯說皇上要杖斃惜嬪的決定是禍國殃民之舉時,皇上確實勃然大怒,他恨不得將這個信口雌黃的家伙抓起來,明日與孟夕瑤一同杖斃。
可此舉雖然解氣,卻會再次令朝臣質疑不滿,亦損失一員武將。
不如換個法子,讓孤硯發揮最大的作用。
自從皇上的暗衛夜簡告知他,溫止陌師出葉孤鴻,武功難有對手后,他便想過弄一個奸細,伺機埋伏在溫止陌身邊,找個機會偷襲,取溫止陌小命。
他也確實往溫止陌軍營安插了幾個奸細,可這些人都難近溫止陌左右,別說刺殺,連與溫止陌說句話都難。
歸根結底,還是這些奸細太弱了,身手不夠好,智商不夠用,自是難得到賞識。
孤硯與他們不一樣。
他身手雖不敵溫止陌,卻也算得上有勇有謀,性格還有些耿直,應是比較容易取得溫止陌的信任與喜歡。
但孤家就是太正派了,不懂迂回。
孤硯的父兄就只懂打打殺殺,看不上細作奸細這等身份,說什么要光明正大,不搞算計人心這一套。
所以皇上之前有這個想法,卻一直沒有付諸于行動。
萬一孤硯與他父兄一般固執,在大戰之前與武將意念不同,彼此生怨,乃戰場大忌。
但現在情況不同了,現在是孤硯看上了他的女人,有求于他。
而且現在的時機非常妙,溫止陌應該在京城也留了打探消息的人,只要他利用今日的事為契機,假意與孤硯不和,就很容易將孤硯推出去,讓他輕松得到溫止陌的信任。
孤硯聽明白了他的意思,腦中飛速思考。
從表面來看,這確實是一個于皇上,于他,于孟夕瑤,三方皆贏的法子。
孤硯對奸細這個身份倒是并不排斥,但他正直善良,明是非對錯,若是北疆王是個十惡不赦之人,他會非常樂意取得其信任后奪其性命。
但北疆王的品性純良,比皇上高尚太多。
與他對戰,已是身為朝廷武將不得已之事,若還騙取他的信任,暗地里下黑手,委實太過卑劣。
況且此事說來簡單,實則困難重重。
孤硯直言道。
“北疆王離京城就只有四五日的路程,就算臣即刻動身前往,約莫兩三日左右相遇,臣沒有把握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取得北疆王信任,殺北疆王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
他沒有再直接拒絕,畢竟他確實不忍孟夕瑤被處死。
皇上便當他已經接受此事,沉聲道。
“這便看你的本事了,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北疆王到了京城,也不是馬上能與朕一決高下,你就留在他身邊,繼續等候機會,不過,只要你按朕說的做,不管成不成,朕都可以先留惜嬪一命。”
他當然知道此事難度極高,但只要有一線希望,總得去試一試。
畢竟此事若能成,付出代價最小,收獲卻是最大。
縱便失敗,也沒有多大損失。
孤硯沉眉猶豫,皇上也不催他,穩坐一旁等他考慮好。
這把魚餌是為孤硯這條大魚量身定制,他不信魚不上鉤。
不過是多些耐心罷了,魚比釣魚人更急。
等了一會兒,果然聽到孤硯道:“臣愿遵從皇上之意,深入敵穴,取敵人首級。”
如今皇上已認定他對孟夕瑤有意,縱便他再否認,也改變不了皇上的想法與決定。
與其一味否認抵賴,不如先穩住皇上,救下孟夕瑤,然后走一步看一步。
“好!”皇上笑道:“朕就知孤小將軍是個聰明人,前程與美人兩者都可兼得之事,怎能錯過?”
他親自將孤硯從地上扶起來,拍了拍其的肩膀。
爾后湊到孤硯耳旁道:“做戲得做全套,只能先委屈孤小將軍一下了。”
孤硯還在想這句話的意思,便被皇上用力推到地上。
緊接著,皇上面色陡變,一臉陰寒大聲道。
“孤小將軍為惜嬪作證,證明惜嬪并非與外男私會,而是被人劫持,惜嬪穢亂宮闈之罪證據不足,暫緩杖斃,先打入冷宮,留觀后效。孤小將軍橫加干涉后宮之事,僭越本職,且言語過激,多次犯上,罰二十大板,收回可私自出入皇宮的特權。”
說罷再不看孤硯一眼。
孤硯聞言,方領悟皇上剛才那句話的含義。
知曉皇上的計劃已經開始,他配合的高高昂頭,大喊他沒有錯。
目睹這一切的楚公公適時上前,大聲喊道。
“來人,將孤小將軍帶下去,按皇上的旨意,大打二十大板。”
侍衛將孤硯提了下去,楚公公親自監刑,命令侍衛必須用盡全力,二十板子打完,孤硯下半身血跡斑斑,聲音都嘶啞了。
其實皇上還要讓孤硯去立大功,當然不會真的重傷他,那些侍衛提前得到命令,都是用著巧勁,看著嚴重的很,其實躺一晚上便能好個七成。
但痛確實是真的痛,畢竟那大板子都是實實在在砸在他身上的,可越是痛,孤硯越覺得值。
畢竟他一個大男人挨二十板子都這么痛,不敢想象孟夕瑤若是真的被杖斃,會有多凄慘,有多痛不欲生。
雖然現在孟夕瑤要被打入冷宮,但至少保住了命,還不必受刑。
至于他答應皇上的事,先混進北疆王軍營,到時就說北疆王不信任他,或者找不到機會下手便是。
想好對策的孤硯被人扶下刑架,楚公公好似知道他心中所想一般,對著他陰聲笑道。
“孤小將軍,以后記得,凡事不要沖動,得罪皇上,這不是自討苦吃嘛?你就算不為自己想,也得為府中人思量,為你祖母思量。孤家的未來,眾人的生死,可都捏在你一人身上。”
楚公公話里的警告意味十足。
他若不好好為皇上辦事,那么孤家眾人連同祖母都活不了。
孤硯這才知曉已步入皇上的陷阱,如今后退已不可能,只能硬著頭皮被推著往前行。
心中的憤怒加上身體的疼痛令他不想再開口,楚公公知道他已被掐住了軟肋,解下孤硯腰間可隨意出入皇宮的令牌后,便吩咐人將孤硯送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