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是打定了主意,寧死也不出賣瓊霄公主。
寒翠知道公主犯下的命案有多慘無人道,也知道公主害了很多無辜之人,一旦被擒,絕無生機。
但瓊霄公主對不起很多人,卻唯獨沒有對不起她。
要不是因為她,瓊霄公主不會讓傅老給關意桉換面皮,那么她與傅老的惡行不會被皇后察覺,說不定真能瞞天過海,重活一世。
眼下公主的臉已經換了,只要她守口如瓶,不泄漏公主行蹤,公主就還有一線生機。
可眼前的官爺剛剛才相助于她,她也不忍對方失望。
張師爺打量她的神色,便知她顧忌舊情,不愿背叛瓊霄公主。
“寒翠姑娘,本官看你良心未完全泯滅,方才好心給你一個立功的機會。實不相瞞,關意桉已被擒獲,他交待了很多問題,其中就包括瓊霄公主的行蹤,說不定現在柳大人就已經將瓊霄公主捉拿歸案。既然你執迷不悟,那就到等著與你家公主在大理寺的監牢里再相聚吧。”
寒翠聽到這話,大驚失色。
這位官員既然知道關意桉,那么他說的多半為真。
關意桉在瓊霄公主府的那幾個月,她用情過深,對關意桉幾乎沒有秘密。而瓊霄公主極其信任她,對她亦毫無隱瞞。
鄉下那個院子她有沒有對關意桉說過,她已經想不起來,但關意桉既然交待了瓊霄公主的行蹤,那他肯定是知曉地方。
瓊霄公主跑不掉了。
寒翠忍不住求情道:“若我主動坦白,這功勞能不能記在公主名下,對她從輕處理?要是非要一個人償命,我愿代替公主,以死謝罪。”
父母的生養之恩,她還了。關意桉的贈飯之恩,她也還了。若是能再償還公主的恩情,她就誰都不欠了……
張師爺聞言笑道:“本官只聽說過代人賠罪,代人致歉,還是頭一回聽到代人去死的。若是誰犯了罪,都可以讓別人代替自己受死,那世間權貴就會更暴虐冷血,你等無權無勢的普通人就更沒了活路。你雖是一片忠心,但也是平民女子,最不應該有這種想法。”
“瓊霄公主罪孽滔天,涉及十幾條人命。別說是你主動坦白,縱是她本人投案自首,都不可能免除死罪。但你提供了情報,本官可上報柳大人,嚴加管束手下人,讓瓊霄公主死前少受點罪。”
瓊霄公主殺害了這么多無辜人,關到監獄后,若無強制規定約束,官兵們借機對這曾經的貴女耍點手段,暗地里占點便宜,讓她吃點苦頭,再正常不過。
張師爺說的委婉,寒翠卻瞬間不寒而栗。
這對瓊霄公主而言,如同噩夢重臨,痛不欲生。
她不愿公主再經歷這些。
眼前的官爺沒有欺騙她,也沒有對她嚴刑拷打,是她目前僅能信任依賴的人。
“好,就聽官爺的,我提供公主的行蹤,您保證不會讓任何人欺負公主。”
反正關意桉已經提前交待了公主的藏身地,她就不算背叛,公主已經是跑不掉的,她主動配合,至少可讓公主少受些屈辱。
寒翠供出了瓊霄公主帶她藏身的小院位置。
張師爺知曉事情緊急,不敢耽擱。吩咐手下將寒翠帶回去,他則帶人立刻趕往目的地。
寒翠提供的地方在十幾里地外,張師爺帶人趕到之時,恰巧遇到了柳大人。
從關意桉那里獲得情報后,他們就兵分兩路,張師爺帶人去捉拿寒翠,柳大人親自帶兵去戶部查瓊霄公主親屬的宅院。
瓊霄公主的親戚都是皇親國戚,沒有人在偏僻鄉下購買私宅,倒是瓊霄公主曾經的奶娘多年前在鄉下連續買了四幢宅院,柳大人發現這異常之處,馬上帶人往這四個地方搜查。
現在這處是他們查的第三幢宅院,之前兩處都無人居住。如今雙方人馬在宅院前匯合,柳大人當即明白過來。
“師爺可是抓到了寒翠?是她供出了這個地址?”
張師爺點頭道:“回大人,正是。寒翠說三天前她就是與公主,傅老一起躲藏在此,只是如今三日已過,不知犯人是否離開。”
柳大人聞言馬上命令道:“搜,進去仔細搜,不要放過任何地方。”
官兵將小院包圍,柳大人與張師爺帶領一小隊人率先沖了進去。
兩個年輕姑娘站在門口,臉色驚惶地看著眾人。
柳大人與張師爺看清對方的臉后,都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
他們近日都在跟蹤瓊霄公主府的命案,死者與嫌犯的畫像他們看過不下百遍,眼前兩人的相貌,他們一眼就能認出,正是其中的兩名死者。
寒露,寒煙。
雖是青天白日,但突然看到兩名早就死去的姑娘活生生立在自己面前,這一幕還是有些讓人寒毛倒立。
兩人早知傅老的換臉技術爐火純青,親眼見證之下卻只覺詭異驚悚。
柳大人與張師爺到底是查過多起命案,見過風浪之人。短暫的膽寒過后,馬上恢復了鎮定。
“瓊霄公主,傅老,別以為換了面皮,本官就認不出你們。用死人的臉,你們晚上睡得著嗎?”
兩位姑娘聞言滿臉茫然,繼而驚慌跪下:“官爺,我們是被人買來的,不知道您說的什么意思?我們也不認識什么公主與傅老……”
“官爺,您說的死人的臉是什么意思?那姑娘明明說這是假皮,不是人的臉啊……”
兩人面上的慌亂與無措不似作假,柳大人與張師爺心下疑惑,大聲問道:“你們是什么人,怎么會在這里?快點如實招來,若有謊言,決不輕饒!”
那張頂著寒露臉的姑娘道:“官爺,我與這位姐姐都是窮苦人家的女兒,前幾日在東市自賣自身,給家里換點銀兩。有一位聲音嘶啞,走路緩慢的年輕姑娘買下了我倆。到了這里后,那姑娘說我倆的長相主人不喜歡,需要換一張假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