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孟夕瑤正在閨房內穿著大紅嫁衣,盤腿坐在床上,盤點自己的家當。
身為府中庶女,她的家當其實并不多,攏共就只有半盒,還有大半是孟菱歌回府時送給她的。
但她很知足。
孤府給的聘禮很體面,孟行淵與杜詩茵也不是市儈之人,給她備下的彩禮雖比不得孟菱歌,卻已超出了大多數京城嫡女出嫁的標準。
這些彩禮以后都是屬于她的,整整上百箱,貴重金飾到衣物被褥,全都是成套嶄新,配置齊全。
從府中最容易被人忽視的庶女走到今天,風光出嫁,嫁給人品相貌都無可挑剔的少年將軍,她真的很滿意她自己。
她從小就爭強好勝,事事都想與大姐孟菱歌爭,可她從未爭贏過。無論是才識,還是父母寵愛,越爭她得到的就越少。
她又累又氣又崩潰。
后來她就不想爭了,不爭了以后她得到的反而越來越多,當她真正去愛這個家,愛這個家的每一個人,她的回饋越來越豐厚。
她不想步二姐的后塵,失去娘家的力量,被男人舍棄。
她想借孟府與孟菱歌的權勢為自己鋪一條不同的路,一條可以比肩嫡女的路。
受孟菱歌與溫止陌連累被前皇弄進后宮做嬪妃時,她確實是有怨過孟菱歌的,只是這怨恨比不過她與孟菱歌之間已經存在的姐妹情,所以稍縱即逝。
如果沒有溫止陌與孟菱歌的暗中幫忙,縱便孤硯再喜歡她,孤老太太也不會認下她這個孫媳。
所以要是她之前沒有與孟菱歌交好,關鍵時刻給他們添亂,莫說今日這良緣,她現在還有沒有命在,都不好說。
孟菱歌一直比她強太多,她不是對手。
既然打不過,不如投其所好,真誠以對,只要孟菱歌稍微拉她一把,便能讓她從深淵,直入云端。
事實證明她是對的。
大樹底下好乘涼。
以后她更要抱好孟菱歌與孟府的大腿,坐穩孤家女主人的位置。
孟夕瑤把玩著盒中的頭飾,想著等會兒把這個盒子也放到嫁妝里頭,一起帶到孤府去。
雖然這里面有很多舊了,她也不太喜歡了,但畢竟是孟菱歌送的,如果棄之不用,未免讓孟菱歌疑心。
還以為她嫁的好了,就看不上長姐送的東西了。
丫頭蕓兒一進門看到她豪邁的坐姿,連忙道:“小姐,你怎么跑床上去了?喜娘給你妝都化好了,讓您規矩地坐一會兒,等著新郎來接親,您上竄下跳的,把妝弄花了怎么辦?”
孟夕瑤將妝盒蓋上,從床上優雅地挪下來。
“放心,我很小心的。你幫我把這個盒子放到嫁妝里面去,我現在就乖乖坐著,保證不再亂動。”
蕓兒接到手中,掂量了一下。
“這個不重,我直接給您拿著就好。您還是快點把蓋頭蓋好,我估計著新郎差不多該來接親了。”
孟夕瑤聞言眸光羞澀,卻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捏著喜帕站起身,眸光一直往門外看。
蕓兒見狀道:“小姐是還在等皇后娘娘吧,我聽大人說,皇后娘娘前兩日就派人送了些昂貴首飾到府上,大人一并添在您的嫁妝里頭了。皇后娘娘快生了,這幾日應該不會出宮。”
“大姐肯定會來的。”
孟夕瑤蹙眉道:“她如果來不了,應該會派人傳信給我。”
“那應該是先去忠親王府了。聽說今兒成親的那位王妃與皇后情同姐妹,忠親王又是皇上親弟弟,他們的婚事還是皇上做主婚人,一時半會應該來不了。只怕是趕不上小姐出嫁了。”
蕓兒認真分析。
她與主子朝夕相處,自是知道小姐有多期待皇后會來給她添妝。
外界都傳皇后與小姐兩人姐妹情深,若是小姐出嫁,皇后都沒有來,肯定會有人猜忌她們姐妹私下不和。
這種傳言對皇后沒什么影響,對小姐卻是非常不利。
蕓兒也希望皇后能來,但現在都這個時辰了還未見到人,為了避免小姐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她也只能實話相勸。
“大姐肯定會趕到的。”
孟夕瑤重重的重復一遍。
是回答蕓兒,也是安慰自己。
孟夕瑤在京城其實有幾個閨中好友,但她怕這些姑娘來為她添妝時沖撞了有身孕的大姐,所以委婉謝絕了這幾個好友來為她添妝。
若是大姐身體不適,沒有出宮,也就罷了。
要是大姐去參加了忠親王府的婚宴,卻沒時間來送她出嫁,那她確實有些失望,也有些委屈。
她才是大姐的親妹妹。
縱便確實對大姐有所圖,但她對大姐的真心沒有作假,大姐怎么能為了好友怠慢自己的妹妹呢?
想到這里,孟夕瑤情緒低落,低頭垂眸,小嘴微翹。
新婚的喜悅都被此事沖淡了。
蕓兒見此不敢再多言,主仆兩人對坐床前,一臉失落。
“這是怎么了,嘴巴翹這么高,誰在今兒惹你不開心了?”
孟菱歌幾人穿的靴子腳步較輕,這房間又在轉角處,是以她們幾人來到門口,孟夕瑤與蕓兒都未發覺,這一出聲嚇了兩人一跳。
蕓兒慌忙要行禮,孟夕瑤委屈地都快哭出來了。
“我還以為大姐今兒不會來了。”
“你成親,本宮怎能不來?”孟菱歌道了聲免禮,讓蕓兒與幾個丫頭退到門外,拉著孟夕瑤坐了下來。
“怎么眼睛這么紅,省不得出嫁?那我去找孤校尉說說,讓他再等你兩年?”
“別,大姐,你就別打趣我了。” 孟夕瑤急得面色羞紅,“再等兩年,我倒是等得起,孤府哪里能等?”
不趁著孤老太太如今看得起她時,趕緊嫁過去。等一兩年,孤硯再升點官職,萬一孤老太太又看不上她,那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