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名喚孟希賢,是孟行淵堂兄的第二子。
現下被孟菱歌單獨點中,他嚇得面如土色,跪地大喊。
“不關我事,我是被別人推倒的,我也不想摔倒啊。皇后饒命,孟大人呢,孟大人救我……”
孟菱歌此時已經疼得額頭上冒出細汗來,相比痛,她更擔心腹中的孩子。
雖然出宮之前,太醫給孟菱歌診脈,今日應還未到分娩之日,但為了以防萬一,他們出宮還是帶了太醫,以及接生婆。
只是孟菱歌入后院看孟夕瑤時,讓這些人在前廳等候。
綠水近來鉆研醫術越發上癮,已成了太醫院小有名氣的女大夫,她昨日輪值夜班,孟菱歌這趟出宮就沒有帶她。
眼下守著她的四個宮女全都不通醫術,她必須保持清醒,等太醫前來,給腹中的孩子留一絲生機。
孟菱歌面色越發蒼白,孟青玉不停在拱門處焦急打轉,等候太醫的身影。
四個貼身宮女有的給孟菱歌擦汗,有的已經去就近廂房取了軟枕及棉被前來,讓孟菱歌墊著相對舒服些。
前院此時賓客滿座,人群川流不息。
孟菱歌猜到太醫過來需要一些時間,偏偏此時她下身陣痛加劇,竟似要生了一般。
正準備讓人將她抬至就近的廂房,便見拱門上方的墻壁上一道銀色衣袍兩手各提著一道人影從半空中劃過,以凌厲又強勢的弧度躍下,然后飛奔到了孟菱歌身前。
溫止陌一手提著太醫,一手提著穩婆,越過人群,從屋頂飛越而來,見到孟菱歌身下的血時,瞬時雙目赤紅,眸光焦灼。
“皇后……”
他方才在前廳正與孟行淵說話,聽到暗衛來報,皇后出了意外,他來不及想別的,只想馬上見到孟菱歌。
如今見到了人,發現情況比他預料的更糟糕,他極力保持著冷靜,但急促顫動的睫毛,還是泄露了他心底翻涌的恐慌與擔憂。
“別怕,我來了。你會沒事的,你一定會沒事的……”
溫止陌蹲下身輕輕抱住孟菱歌的上半身,冷眸轉向還有些昏頭轉向的太醫。
“快看看皇后的傷勢,現在可以挪動嗎?”
太醫聞言馬上半跪在地,探查孟菱歌的脈息,孟菱歌卻是抓緊了溫止陌的手臂。
“我像是快生了,送我到房間里去……”
太醫適時開口道:“回皇上,皇后的脈象浮而散亂,這是因外力造成胎膜破損,從而提前分娩,現在的情況很不妙,皇后已有大出血的狀況,大人與孩子都很危險。”
溫止陌心神一窒,冷聲道。
“朕問的是,皇后現在能不能挪動?”
太醫還從未見過溫止陌這么駭人的面色,連忙顫聲道:“皇后摔倒已有片刻,現在可挪動,但得小心謹慎,避免再受撞擊。”
溫止陌聽完連忙用錦被將孟菱歌小心包好,非常溫柔疼惜的抱在懷中。
抬頭看向暗衛及孟府親友時,一雙眸子卻銳利如刀,冰冷刺骨。
“抓下去審,朕不管你們用什么手段,務必從他們嘴里撬出主謀。”
孟府親友又如何,敢害他的娘子,就休想讓他再留任何情面。
說罷溫止陌轉身抱著孟菱歌往最近的廂房走。
“娘子,你一定要撐住。我在這兒,我不會讓你有事,我會陪著你。”
抬頭時的兇狠與低頭時的憐惜判若兩人,孟菱歌感覺到溫止陌語音中的輕顫,想說點什么,卻被陣陣劇痛擾亂,除了低聲痛呼,再無法說出一個字。
這番虛弱難受的樣子,更是看得溫止陌心頭抽痛。
他一路快行,到了廂房門口,一腳就將房門踹開。
孟菱歌的幾個宮女焦急地緊隨其后。
太醫與穩婆不敢耽擱,也馬上跟著向前,穩婆直接跟到了廂房內,太醫在門外候命。
動作極其輕柔地將孟菱歌放到床上后,溫止陌坐在床頭,緊緊握住孟菱歌的手。
“娘子,我在這兒,穩婆也在,太醫在門外,你會沒事的,你還有懷謙握瑜都會沒事的。”
孟菱歌痛得雙目泛淚,強撐著對溫止陌點了點頭。
穩婆掀開孟菱歌裙擺,看了下情況,大著膽子道。
“皇上,這里有奴才給皇后接生,還有宮女幫忙,您去外頭等候吧。”
男人一向視女子分娩為污穢不潔之事,通常都是主動回避。
她做穩婆三十余載,就沒見有男人在婦人分娩時留下的,能在產房外等候的就已經算不錯了。
皇上對皇后情深義重令人動容,但九五之尊的皇上看著她接生,她實在是緊張手抖,只好大著膽子勸上一勸。
“朕就在這里陪著皇后。”溫止陌眼神一秒不離孟菱歌,“你只管接生,若是連這點定力都沒有,做什么宮廷穩婆?”
他的娘子在這里生死未卜,他如何能安心守在門外?
溫止陌說這話時并未發怒,卻還是讓穩婆感受到了強大的威懾。
穩婆知道她再多話,就不是緊張手抖,這門差事保不住都是小事,搞不好小命都難保。
憑著多年經驗,穩婆逼著自己鎮定下來,待她檢查孟菱歌宮口情況時,已經投入到接生的工作中,心慌手抖的毛病不治而愈。
“宮口已開三指。”
“準備熱水。”
“干凈手帕。”
“皇后,歇一下,緩口氣,再接著用力。”
“……”
穩婆有條不紊地指導幾個宮女遞工具,打下手,鎮定地指導孟菱歌呼吸,用力。
孟菱歌被劇烈的疼痛刺激地滿頭是汗,她流血過多,用盡了全身的勁還是不夠,穩婆見她使的力越來越弱,不由又著急起來。
“皇上,皇后如今宮口全開,但她沒有力氣生下孩子,再這樣下去只怕……”
話說到一半見溫止陌的眸光冷的可怕,穩婆將后半句話咽了進去,改口道:“皇后一直使不上力,孩子受擠壓過久,有缺氧風險。若是長時間生不下來,皇后也會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