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浩浩蕩蕩,恭賀歡慶聲不斷。
今天新人為重,故而孟菱歌早就叮囑過孟府眾人,不用過多關注她,怎么熱鬧喜慶怎么來,不必拘泥于禮數。
不然一個個見了她都請安行禮,大家既不自在,又搶了新娘子風頭。
孟菱歌自己成親之日生了變故,鬧得不是太愉快,實在不想讓孟夕瑤大喜之日再留下任何遺憾。
可她萬萬沒料到,她越是想給孟夕瑤完美,反而越容易出岔子,同時還給自己留下了此生最大的遺憾。
孟家親友較多,孟菱歌在幾個丫頭的保護下,走得相對靠前。
看著孤硯抱著孟夕瑤健步如飛,卻不時低頭對著新娘輕笑,便知他對孟夕瑤一往情深。
再看緊隨其后的孟青玉,已有端方少年的模樣,一舉一動濕潤如玉,可想而知再等幾年定會成為京城出類拔萃的少年郎。
孟菱歌的心情好到極致。
妹妹嫁得良人,弟弟氣度不凡,父母安康富貴,夫妻感情恩愛,腹中孩兒一出生便能集萬千寵愛于一身。
她再無任何煩心之事,似乎人生在此刻已經得到圓滿。
然而世事難料,在她最開心最滿足的時刻,似乎連上天都妒忌她的幸福,馬上安排了一場突發的變故。
一群人從后院到前院之間要經過一道圓形拱門,今日為添喜慶,這道圓形拱門被鮮花纏繞,顯得比往日更狹窄幾分。
寬度僅夠同時通行兩人。
孤硯抱著孟夕瑤先通過拱門,后方孟青玉等并排而行的幾人便慢了下來,需要緩慢兩兩通行。
而后方的孟家親友不知是沉浸于歡騰氣氛中,還是都不想落后,依舊快步跟上蜂擁而至。
孟菱歌與幾個宮女察覺危險,連忙往側邊避讓,可此時后方的隊伍中一人不慎跌倒,人群擁擠之下躲避不開,連帶著往孟菱歌幾人的方向倒了過來。
秋藍趕緊雙手伸開,擋在孟菱歌身前,卻是阻攔不了這倒塌之力,整個人都被這股力量帶倒,往孟菱歌身上倒去。
變故發生在瞬息間。
快到孟菱歌只來得及雙手捧腹。
快到孟菱歌身后的春紅,只能倒地之時盡量以肚子去墊孟菱歌的腹部。
快到暗處的暗衛,只夠時間從屋頂跳落下來。
哎喲痛叫聲連成一片。
跌倒的人群掙扎著陸續爬起。
孟菱歌帶來的四個宮女,第一時間去扶孟菱歌,卻被她腿間的血嚇到了。
春紅急的大喊:“皇后,皇后流血了??靻咎t……”
一句話激起千層浪。
眾人都知曉快要分娩的婦人摔倒流血意味著什么,一個個滿臉驚懼,爬起來及退后的動作都快了些。
嘴里喃喃念叨著不關自己的事。
有的人更是嚇傻了,爬了幾下爬不起來,被趕過來的暗衛一把丟開。
孟青玉從拱門處跑回來,見此情形一邊喚人去通知溫止陌與太醫,一邊與幾個宮女去扶孟菱歌。
走在最前頭的孤硯與孟夕瑤也聽到身后動靜不對,卻不知發生了什么事,孟夕瑤焦急地拉了拉孤硯的手道:“快回去,看看怎么了?”
孤硯站定,猶豫道:“孟府的人都在后面,就算有什么事,他們肯定會處理好的。新婚之日,新娘回頭寓意不好?!?/p>
孟夕瑤心跳的極快,不知怎么突然想起剛才孟菱歌與她談話的場景。
孟菱歌說她們永遠是姐妹的畫面。
心里莫名抽痛起來,孟夕瑤猛的將喜帕揭開,從孤硯懷中掙扎下來,轉身就往回跑。
“我大姐身懷六甲,我放心不下。你若嫌寓意不好,你就自己走吧!”
她對這場婚事期待了太久,然而這一刻她對孟菱歌的擔心,竟讓她沒有絲毫猶豫,便選擇回頭。
孤硯并不知皇后也在后面的送親隊中,聽到這話,馬上朝孟夕瑤追去。
兩人趕到時孟菱歌已清醒了幾分,腹內疼痛異常,她半個身子倒在春紅身上,血跡將她與春紅兩人的衣裳滲透成了鮮紅色。
孟夕瑤見此大驚,眼淚奪眶而出。
“這是怎么回事?大姐,你怎么樣,找大夫了嗎?”
孤硯也沒料到會出了這等大事,此時也顧不得寓意風俗,蹲下身就準備先救人。
孟青玉阻攔道:“現在攙扶怕有危險,太醫馬上就到,等太醫到了后再處理?!?/p>
他剛才準備攙扶時聽孟菱歌一聲痛呼,瞬間清醒過來,不敢再輕舉妄動。
孟菱歌見兩人去而復返,強撐著道:“婚事照辦,你們不必管我……本宮的護衛已去找皇上與太醫,你們留在這里沒有幫助,倒反讓本宮擔心……”
孟夕瑤大哭道,“大姐,你都這樣了,我哪還有心情成親,婚事可以改天,我只有你一個姐姐啊……”
“這是本宮的懿旨,你要抗旨不成?”孟菱歌語氣添了幾分威嚴,“孤硯,帶你的新娘回孤府成親?!?/p>
孟夕瑤的婚事來之不易,她留下與否,都改變不了現實。
至少不要再破壞一樁姻緣。
“是?!惫鲁幹烂狭飧栌惺逻€要處理,不敢久留,將孟夕瑤抱起離開。
見她動了怒,孟夕瑤也不敢不聽話,被強行抱走之時,眼神還一直回頭望。
等他們出了拱門,孟菱歌的眸色一冷,指著無一人敢動的孟府親友道。
“將他們全部拿下,待皇上發落?!?/p>
今日到院里攔門,故意為難新郎的都是孟行淵兄弟或者堂兄弟的孩子,年紀都不大,孟菱歌基本都認識,只是都不太熟。
平素與這些親戚走動并不太多,但孟夕瑤成親算是大喜事,孟行淵才特意讓他們前來湊個熱鬧。
結果卻出了這么大的亂子。
現下這些年輕人被暗衛捉拿,一個個滿面驚惶,不停喊冤求饒。
孟菱歌看著這些名義上算是她堂哥堂弟的親戚,仔細回想,也想不出有得罪過誰。
但剛才的情況,雖看起來像意外,卻更像是一場被人精心偽裝的意外。
按剛才擁擠的速度與人數,應該還不到會跌倒踩踏的地步。
他們大多都是年輕人,穩定性不至于這么差。
還偏偏正好是在她準備躲閃的時候,出的事故。
要么有人故意跌倒,要么有人故意將人推倒。
孟菱歌的眼神最終定在一個穿著青色長衫的男子身上,她沒記錯的話,當時最先倒下的正是此人。
伸手指了指他,孟菱歌聲音清寒勝霜。
“他,嚴加審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