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說得真誠,但孟菱歌知曉,她若是敢說半句安順王冤枉,或是為安順王府說半句好話,這狗皇帝都能馬上將她送回到東嶺閣。
且絕不會再給她離開的機(jī)會。
想到安順王府如今的境況,孟菱歌紅了眼眶,說出來的話更顯幾分凄涼。
“回皇上,臣女實在命運不濟(jì),新婚日便成了京城的笑話,嫁人后孝敬婆母,侍候夫君,盡心盡力,不敢有半分敷衍。被軟禁到東嶺閣,臣女也不曾抱怨,可父王與母妃卻……”
她實在不想編排安順王夫婦的不是,可說到關(guān)鍵時刻落淚哽咽,更像是傷心得說不出口,顯得尤為可憐。
皇上嘴角噙了一分笑意,卻裝模作樣的安慰:“這安順王兩夫妻真是過分,自己犯了錯連累了晚輩,結(jié)果被軟禁后,還拿晚輩出氣,要朕說啊,還是你太軟弱了。”
孟菱歌嚶嚶嚶地輕聲哽咽,哭得梨花帶雨。
不是她要這般裝模作樣,而是她牢記母妃昨夜里的叮囑。
皇上疑心重,知曉他的心思也不要表現(xiàn)出來,更不可將皇上的想法講出來。哪怕皇上再誘導(dǎo),也要讓皇上先說,這樣不僅可消減皇上的疑心,更會認(rèn)為你容易掌控。
皇上喜歡容易掌控的人。
皇上耐心等她哭了會兒,見她也不說別的,咳了一聲,繼續(xù)引誘,“朕知曉你是個好孩子,朕也不是故意為難你。可你畢竟是安順王的兒媳,朕單單放了你,于理于法都不合規(guī)矩啊。”
孟菱歌點頭道:“臣女知曉,這都是臣女的命……”
皇上見話都說得這么明白,孟菱歌卻一直不按他想的說出來,應(yīng)該是遭遇打擊太大,都不如以前聰明了。
不過這樣看來,她與安順王夫婦不和之事應(yīng)該就不是三人串通好的,否則她年紀(jì)輕輕,應(yīng)該不會有這么深的城府,這么能藏得住事。
雖是這么想,為了慎重,皇上還是想試探一下。
“朕是金月國的皇上,金月國子民的命都掌握在朕的手中。你若想恢復(fù)自由之身,朕可以成全你。只是安順王府被封,你出去后是回孟府,還是去找溫世子呢?”
這個問題很危險。
她若是回孟府,那便還是先說出了皇上所希望的,會讓皇上疑心。
她若是去找溫止陌,那是皇上所不能容許的,那么皇上根本就不可能放了她。
孟菱歌眸光微垂,低頭道:“臣女回去,會令娘家蒙羞,可王爺王妃已不將我當(dāng)成兒媳,臣女亦不想回到溫世子身邊。臣女實不知如何選擇,還請皇上給臣女定奪。”
皇上拋出去的難題又回到了他手中。
既如此,他也不裝了。
皇上走到孟菱歌身邊,語重心長道:“安順王通敵叛國,理應(yīng)處斬。你一日是他的兒媳,朕一日便不能放你。所以朕只能準(zhǔn)許你與溫世子和離,既是和離自然不能再回到溫世子身邊。當(dāng)然溫世子不能沒有人照料,朕會另外給他擇一門親事,你不必?fù)?dān)心。朕如此安排,你可滿意?”
孟菱歌縮在衣袖里的雙手攥緊,面上卻溫順點頭道:“臣女聽從皇上安排。”
母妃猜的果然沒錯,皇上要讓她與夫君和離才能放她離開。
只是狗皇帝竟然還要給夫君安排親事,他這樣做應(yīng)該是要徹底讓她死心,確保她不再與安順王府有任何牽扯。
她怎么可能對這結(jié)果滿意?
可心中再憤恨,面上也不能表現(xiàn)出半分不滿。
狗皇上欺人太甚,此事不會給她商量的余地,她只能從別的地方撈回點好處來。
想到這里,孟菱歌哽咽道:“只是臣女有一事不明,既然皇上準(zhǔn)許臣女與溫世子和離,那么臣女的嫁妝,是不是可以讓臣女帶回?”
孟行淵聽到這里,亦是眸光亮了亮。
那可是他為官這么多年積攢下來的一半家當(dāng)啊,全部沒入了國庫,想想他的心都在滴血。
這東西是皇上下令搜走的,借他個膽子他都不敢跟皇上要。沒想到他的女兒比他膽子大多了,他一時又有點擔(dān)心又有點期待。
皇上深感意外,但是一點都沒生氣。
他不怕孟菱歌惦記銀子,就怕孟菱歌的心還在安順王府。
可他不怕孟菱歌惦記銀子,但進(jìn)了他國庫的銀兩,他也不愿意再掏出來。
皇上呵呵輕笑兩聲,搖頭道:“這事不好辦哪。若是查封安順王府之前,朕給你與溫世子和離,你的嫁妝當(dāng)然能帶走,可如今是先查封的安順王府,后才是你與溫世子和離,這嫁妝都已入了國庫,自是不能再退還的。”
孟菱歌早就知曉他不會答應(yīng),退而求其次道:“臣女明白了。臣女的嫁妝最后能入國庫,是臣女的榮幸。但臣女出嫁時不僅有嫁妝,另外還有四個貼身丫頭,臣女無辜,她們也是無辜的,皇上能不能將這四個丫頭一并放了,臣女感激不盡。”
皇上緊鎖眉頭,還是不想答應(yīng)。
可剛剛昧下孟家一大筆嫁妝,孟菱歌與孟行淵又都識相知禮,再不給點甜頭,也對不住他仁政愛民的名聲。
獎懲分明,恩威并施,這都是上位者掌控他人的手段。
皇上面上掛著和煦的笑意。
“朕先前都說了,孟大人是朕最信任的大臣,你又是朕從小看到大的,你與朕開口,跟朕要幾個丫頭,朕怎好拒絕了你?這會兒人應(yīng)該還在監(jiān)牢,等會兒朕派人將她們給你送到孟府。”
“臣女謝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孟菱歌這回是真的高興,能跟這狗皇帝要回春紅四人,算是她今日最大的收獲,否則她那四個嬌弱的丫頭,真要被發(fā)配邊疆,只怕路上都要哭暈兩個。
她衣著單薄,昨夜一夜又沒睡多久,看上去有點柔弱憔悴,這會子發(fā)自內(nèi)心的欣喜,瞬間增色不少,像朵迎風(fēng)而立的嬌弱鮮花。
皇上年近六十,早過了好色之齡,此時看著孟菱歌,眸光卻有了點異樣。
“朕差點忘了一件事。放你之前,還得查明一件事才行。劉公公,傳太醫(yī)過來。”
他身后的太監(jiān)領(lǐng)命正要離開,皇上又道:“慢著,傳女官一并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