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哥,你這逼裝得,我給滿分。”趙振一巴掌拍在江辭的肩膀上,臉上是毫不掩飾的羨慕嫉妒恨,“什么叫你的醫生在舞臺上?你擱這兒演羅密歐呢?”
陳默推了推眼鏡,鏡片后的眼睛里閃爍著理性的光芒:“根據弗洛伊德的理論,這是一種典型的心理防御機制,通過將個人情感投射到藝術創作中,來緩解現實中的焦慮。辭哥,你這屬于升華。”
江辭:“……”
跟這倆貨待久了,一個能把天聊死,一個能把天聊成學術報告。
“行了。”江辭站起身,“別分析了,出去吃點東西。”
“走著!”趙振瞬間來了精神,一把攬住江辭的脖子,“必須你請客!你現在可是大明星了,不得好好宰一頓?”
“沒問題。”江辭一口答應。
他現在卡里有《三生劫》打過來的片酬,雖然大部分都給他媽轉過去了,但請兄弟搓一頓的錢還是綽綽有余。
三人勾肩搭背地走出宿舍樓,仿佛又回到了大一剛入學那會兒。
學校門口,燒烤一條街。
夜晚的煙火氣,混雜著孜然和辣椒的香味,還有啤酒杯碰撞的清脆聲響,構成了大學城夜晚最生動的交響曲。
趙振熟門熟路地找了個攤位坐下,大手一揮。
“老板!老三樣!腰子、板筋、大魷魚,都給我往死里加辣!再來一箱冰啤酒!”
很快,滋滋冒油的烤串和冰鎮的啤酒被端了上來。
趙振“起”的一聲開了三瓶,一人面前放了一瓶。
“來!辭哥!歡迎回家!”他舉起酒瓶,“也預祝你早日拿下喬欣然,走上人生巔峰!”
江辭跟他碰了一下,喝了一大口。
冰涼的液體順著喉嚨滑下,驅散了夏末的燥熱,也沖淡了幾個月來積攢在心頭的緊繃感。
“別瞎說。”江辭放下酒瓶,拿起一串烤腰子。
“我瞎說?”趙振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燒,“網上都傳瘋了!說你跟喬欣然因戲生情,劇組里天天膩在一起!還有那張路透照,她看你的眼神,哎喲喂,都快拉絲了!”
陳默在一旁冷靜地補充:“照片我看過,拍攝角度是仰拍,光線從側后方打過來,這種光線很容易營造出一種深情的氛圍。從傳播學的角度看,這張照片具備了成為爆款的潛質。”
趙振瞪了他一眼:“說人話!”
“就是說,可能是擺拍,為了宣傳。”陳默言簡意賅。
“不可能!”趙振立刻反駁,“我辭哥需要靠這個宣傳?他靠的是演技!對吧辭哥?”
江辭沒說話,只是默默地又喝了一口酒。
他怎么解釋?
說喬欣然看他的眼神,不是愛慕,而是被他用演技反復蹂躪后,產生的斯德哥爾摩綜合癥?
說出來他們也不會信。
他的沉默,在趙振眼里,成了默認。
“臥槽!”趙振一拍大腿,聲音都高了八度,“真的啊?辭哥牛逼!那可是喬欣然啊!”
江辭被啤酒嗆了一下,咳了半天。
“不聊這個。”他岔開話題,“畢業大戲,你們都分到哪個組了?”
一提到這個,趙振的臉瞬間垮了下來。
“別提了。”他生無可戀地擼了一串,“我被分到《雷雨》了,演魯大海。”
陳默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你這形象,演周沖都費勁,演魯大海……導演挺有想法的。”
“滾蛋!”趙振罵了一句,隨即又幸災樂禍地看向江辭,“不過跟你比,我還算幸運的。辭哥,你攤上大事了!”
江辭挑了挑眉。
“你那個搭檔,夏夢。”趙振壓低聲音,表情神秘兮兮,“你知道她在咱們系的外號叫什么嗎?”
“什么?”
“絕對零度。”趙振說,“據說從入學到現在,沒有任何一個男生能跟她連續說上三句話。
“永遠都是一副‘莫挨老子’的表情,專業課排練,但凡有點肢體接觸,她那眼神,嗖一下,能把你凍成冰雕。”
陳默點頭附和:“夏夢的專業能力確實是頂尖的,每一門都是優秀。
“可惜她性格太孤僻,幾乎不參加任何集體活動。她演明明……從外形和氣質上來說,很貼合。但明明這個角色,內心是熾熱的,外冷內熱。這需要對手演員去引導,去激發。”
陳默看著江辭,表情嚴肅。
“辭哥,你的對手,是一個技術上完美,但情感上完全封閉的演員。而你要演的馬路,是一個為了愛可以燃燒自己的瘋子。你們倆,一個冰,一個火。能不能產生化學反應,很難說。”
“有點意思。”江辭只是簡單說一句。
趙振和陳默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恐。
“那個……辭哥,要不咱跟老劉申請一下,換個劇本?”趙振試探著問。
江辭搖了搖頭。
他拿起酒瓶,仰頭,將剩下的小半瓶啤酒一飲而盡。
然后把空酒瓶重重地頓在桌上。
“就她了。”
第二天上午,江辭睡到了自然醒。
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來,在桌面上投下斑駁的光點。
宿舍外,是學生們去上課的嘈雜人聲和自行車清脆的鈴聲。
一切都充滿了鮮活的生活氣息。
江辭伸了個懶腰,感覺渾身上下的骨頭都舒展開了。
這種久違的松弛感,讓他幾乎快要忘記了那個懸在頭頂的生命倒計時。
他摸過手機,習慣性地想打開系統面板看看。
但這次,他忍住了。
面板上的數字,是他拼了命換來的。
他不想讓那串冰冷的數字,破壞了此刻的安寧。
手機震了一下,屏幕亮起。
是一條微信消息。
【老劉:到學校了?】
江辭瞬間坐起身,靠在床頭,手指在屏幕上敲擊。
【江辭:劉老師,我昨天下午就到學校了。】
消息發出去,不到三秒,對面就回了過來。
【老劉:來我辦公室一趟。現在。】
言簡意賅,不帶一絲感情。
江辭嘆了口氣,從床上爬起來。
“辭哥,起這么早?”對床的陳默扶了扶眼鏡,從一堆專業書里抬起頭。
“老劉叫我。”
“嘶!”陳默倒吸一口涼氣,“你這學期失聯這么久,他肯定得好好給你上一課。你自求多福吧。”
江辭沒說什么,快速地洗漱,換了身干凈的T恤和牛仔褲,壓低帽檐,走出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