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梗問。
“我們想看看他家的電風扇。”
當當回答。
“切,電風扇有什么好看的。”
棒梗撇嘴,嘴上這么說,腳卻沒有動。
其實他也想看看電風扇長什么樣。
要是能吹點風就更好了。
“想看就趕緊開門,傻站這兒干嘛?”
棒梗不耐煩地催促。
“我們在等張叔回來開門呢。”
旁邊的小孩解釋道。
棒梗瞥了眼背對著他們的張宏明,眼睛一轉,猛地用肩膀撞前面的孩子。
那孩子一個趔趄,直接撞開了張家大門。
“哎喲!”
“誰推我?”
摔倒的孩子氣呼呼地回頭。
棒梗卻盯著張家的飯桌,不停地咽口水。
其他孩子也一樣,全都看呆了——桌上竟然擺著五六塊西瓜!
鮮紅的瓜瓤汁水飽滿,光是看著就覺得清甜可口,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孩子們趴在地下都忘了起身,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個綠皮紅瓤的果實。
此起彼伏的吞咽聲在張家門前連成一片。
棒梗的腳不自覺地往前挪,腦子里全是先把瓜瓤塞進嘴里的念頭。
吃進肚子里的東西,張宏明總不能再讓他吐出來。
“都擠在這兒干什么?”
張宏明的聲音突然從背后響起。
棒梗渾身一僵,發現張宏明不知什么時候已經站在他身后。
“張叔,您家西瓜真水靈。”
“甜不甜呀?香不香呀?”
“瓜皮能給俺嘗嘗不?”
孩子們七嘴八舌地圍著張宏明轉。
“還挺甜的。”
“等著,給你們分點。”
張宏明笑著搖搖頭。
既然被這群饞貓撞見了,不給他們分點說不過去。
“哇!有西瓜吃!”
“謝謝張叔!”
“張叔最好啦!”
孩子們歡呼起來。
連新裝的電扇都顧不上看了。
“誰家吃西瓜呢?該不會是張家那個缺德鬼吧?”
賈張氏聽到聲音趕緊過來,看見桌上的西瓜片,眼睛頓時變得異常明亮。
幾個鄰居婦女也圍了過來。
她們看到桌上的西瓜,眼神里滿是嫉妒。
張宏明拿起菜刀,把西瓜切成七八片。
每片薄得透光,厚度還不到半指寬。
裝在粗瓷碗里,逐一分發。
每個拿到瓜片的孩子都清脆地喊一聲“張叔”。
張宏明舔了舔西瓜皮,嘗到一股甜味,滿足地瞇起眼睛。
賈張氏盯著桌上的西瓜,咽著口水喊道:“張宏明,把你那西瓜端過來!這點連塞牙縫都不夠,想糊弄誰?”
“老東西,我欠你的?滾遠點!”張宏明護著碗罵道。
賈張氏扯著嗓子喊:“大伙兒評評理,張宏明躲著獨吞西瓜像話嗎?我提議讓他把西瓜分出來!”
鄰居們紛紛反駁:“人家自己的西瓜愛怎么吃就怎么吃,你管得著嗎?”“想吃別拉我們墊背,沒你這么不要臉的!”原來各家孩子都分到過張宏明的西瓜。
“好!你們都向著他!欺負我們孤兒寡母!”賈張氏一屁股坐地上哭喊,“老賈你看看,這些沒良心的都該跟你走!”
張宏明掏出五毛錢晃了晃:“誰幫我去派出所舉報封建迷信?”
“缺德的東西!你等著遭報應!”賈張氏慌忙爬起來,拍掉身上的灰,扭頭走了。
韓家的小姑娘正走著,忽然聽見身后有人叫她。
“韓家妹子,這兩塊西瓜給你帶回去。”
張宏明端著個粗瓷碗從院子里走出來,碗底還留著一些紅紅的西瓜汁。
“替我跟你說,不用來回客氣了。”
小姑娘眼睛彎成了兩道小月牙:“謝謝張叔。”
這時棒梗從墻角竄出來:“我的呢?我在這兒站好久了!”
“誰讓你站這兒的?”張宏明臉色一沉,“去找你媽去!”
說完轉身進屋,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棒梗氣得直跺腳,回頭看見韓家丫頭要走,一個箭步沖上去:“把碗給我!”
“不給!”小姑娘緊緊抱著碗。
棒梗伸手推她:“不給就揍你!”
小姑娘被推得連退幾步,瓷碗啪地摔在地上,鮮紅的瓜瓤濺了一地。她顧不得疼,急忙去撿碎瓜塊。
遠處傳來當當和槐花的哭聲,兩個小丫頭抹著眼淚往家跑——別人都有西瓜吃,就她們沒有。
手指猛地一疼。
鮮血滴落。
她顧不上疼,先彎腰撿起西瓜。
“拿來。”
棒梗蹲下身子,一把搶過韓家丫頭手里的西瓜。
也不擦干凈,咔嚓幾口就吃掉一片。
甜甜的西瓜汁充滿口腔。
棒梗滿足地咂了咂嘴。
“嗚……還我西瓜……”
“把西瓜還給我……”
小姑娘終于哭出聲來。
摔倒沒哭,劃傷手指也沒哭。
西瓜被搶走的瞬間,
她終于忍不住哭了出來。
那兩片西瓜,
原本是留給父母的。
她只是想喝點甜水。
現在什么都沒有了。
張宏明聽到哭聲走了出來,
看到倒在地上的是韓家的小丫頭,
還有手里拿著西瓜得意洋洋的棒梗。
“什么你的西瓜,就是我的。”
“以后有好吃的都得先給我。”
“不然就揍你。”
棒梗驕傲地說道。
“瞧我大孫子多厲害!”
“讓奶奶也嘗嘗。”
賈張氏開心地拍手。
棒梗趕緊把剩下的西瓜塞進嘴里。
剛咽下去,
后頸突然被抓住,
整個人懸在半空中。
“小東西,欠收拾。”
張宏明一只手拎起棒梗,
另一只手狠狠地扇在他臉上。
**
清脆的耳光聲接連響起。
棒梗被打得頭暈眼花,眼前一片模糊。
“張宏明!你瘋了嗎?快放開棒梗!”
“喪盡天良!張宏明你**!”
“秦淮如!快來!你兒子要被他**了!”
賈張氏怒氣沖天,一邊叫罵一邊沖過來。
張宏明沒有理會,單手拎起棒梗的腿,把他倒吊著晃了晃。
“哇——”
棒梗胃里翻江倒海,剛才吃下的西瓜全吐了出來,鼻孔也被嗆得咳嗽不止。
“張宏明!你這畜生!你——”
賈張氏破口大罵。
“接著。”
張宏明隨手一拋,棒梗被甩向賈張氏。
他轉身扶起韓家的小丫頭,動作輕柔。
賈張氏慌忙接住棒梗,跌坐在地上。
“叔叔,我不小心打碎了你的碗……”
韓家丫頭聲音微弱,強忍淚水,怕惹他生氣。
“不關你的事。”
“快回家,讓你娘給你包扎。”
張宏明摸了摸她的頭,讓她離開。
小姑娘抹了抹眼淚,快步跑遠。
“棒梗,你怎么樣?”
秦淮如趕到棒梗身邊,見他臉紅腫,心疼極了。
“媽……我好難受……”
棒梗抽泣著說。
臉上火辣辣地疼,心里也很難受。
“張宏明,你真不是人!”
“一個大人,居然對棒梗動手,你還有沒有良心?”
傻柱第一個跳出來指責張宏明。
“張宏明,棒梗還是個孩子,你怎么下得去手?”
“你看看把孩子打成什么樣了。”
秦淮如抹著眼淚說。
“張宏明打小孩啦!大家快來看!”
賈張氏大聲喊著。
院子里的人聽見動靜,紛紛圍了過來。
“這是怎么了?”
易忠海皺著眉頭走來。
“這一天天的真沒個消停。”
閆阜貴扶了扶眼鏡。
“傻柱和許大茂的事剛過去,張家和賈家又鬧起來了。”
“壹大爺,院里的事還得您多費心。”
劉海忠挺著肚子,話里有話。
“壹大爺,您看看我家棒梗被張宏明打成什么樣子了。”
“孩子還小,就算做錯事也不能這樣打。”
秦淮如邊哭邊說。
大家看見棒梗臉上明顯的巴掌印,有人忍不住笑了出來。
“張宏明,你說說怎么回事。”
“要是沒個理由,這事不能就這樣算了。”
易忠海板著臉說道。
“下手是有點重了。”
劉海忠附和道。
“我給韓家閨女送了兩片西瓜,這小兔崽子半路把人推倒搶西瓜。”
“我家的碗摔碎了,韓家閨女手也劃破了。”
“大伙兒評評理,棒梗該不該管教?”
張宏明簡短地解釋了情況。
“這事確實不對。”
“跟搶錢有什么區別?”
“也就棒梗干得出來。”
院子里的鄰居們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張宏明,棒梗這孩子該管教了,你不是說他不行嗎?”
“動手打人算什么?”傻柱氣沖沖地說。
“跟他講道理有用嗎?他就是欠收拾。”
“他能欺負韓家丫頭,我就不能教訓他?”
“賈家不會教孩子,我來教。”張宏明語氣冷硬。
“我家的孩子輪得到你管?”
“棒梗欺負韓家丫頭是事實,關你什么事,又不是你家孩子,急什么?”賈張氏咬牙切齒。
“韓家閨女因為我的西瓜受了委屈,這事我必須管。”張宏明寸步不讓。
“壹大爺,張宏明欺負我們孤兒寡母,您可得做主。”秦淮如邊哭邊說。
“行了,事情我都清楚了。”
“張宏明,棒梗先有錯,但你動手更不對。”
“這樣吧,你賠賈家十塊錢,給棒梗買點補品,這事就過去了。”易忠海又開始調和。
“我孫子被打成這樣,十塊錢夠什么用?”
“最少二十!”賈張氏立刻加價,眼睛發亮。
“二十塊也行。”張宏明突然同意了。
易忠海頓時笑逐顏開,覺得自己的話終于起了作用。
賈家人喜出望外,挨兩巴掌換二十塊,這買賣劃算。
棒梗已經開始盤算買什么零食,好在同學面前炫耀。
“不過……”張宏明話鋒一轉,“棒梗摔碎了我的碗。”
“這碗是我娘生前用的,現在碎了,連個念想都沒有了。”
“賈家得賠我三十塊。”張宏明指著地上碎瓷片。
“張宏明,你別無理取鬧!”易忠海怒道。
“一個破碗值三十?你瘋了吧!”劉海忠搖頭。
閆阜貴扶了扶眼鏡,沉默不語——他還在惦記張家的西瓜。
“張宏明,你太過分了!”秦淮如氣得渾身發抖,“照你這算法,我們家還得倒貼十塊?”
“沒錯,交錢就沒事。”張宏明點頭。
“該死的王八蛋!”賈張氏臉紅得像豬肝,“你爹娘早死活該,都是你這個災星——”
話還沒說完,張宏明猛地沖過去,一腳踢在賈張氏肚子上。
“砰!”
賈張氏被踢飛三四米遠,眼珠凸出,捂著肚子說不出話來。
全場一片寂靜。
沒人想到張宏明會動手。
“媽!”
“奶奶!”
秦淮如和棒梗急忙上前扶她。
張宏明冷冷地收回腳,眼神冰冷。
張宏明早已習慣被人罵,毫不在意。
但若辱及父母,他就無法忍受。
“張宏明,你瘋了嗎?”易忠海指著他說,語氣中帶著憤怒和害怕——他被張宏明剛才的舉動嚇到了。
“宏明,冷靜點,有事好商量。”閆阜貴邊說邊后退,心跳加快。劉海忠閉著嘴,不敢說話。圍觀的鄰居們也都感到震驚。
“傻柱,去幫我報警!這事沒完!”秦淮如抹著眼淚,眼中滿是仇恨。
傻柱正要動身,易忠海沉著臉攔住:“大院的事就在大院解決。”他知道事情起因只是棒梗欺負韓家姑娘,原本可以調解,如今鬧到這種地步,自己也脫不了干系。如果警察介入,他肯定會被牽連。
“壹大爺,張宏明當眾打人,必須報警嚴懲!”傻柱憤憤不平。
“對,就該報警,讓那老太婆長記性。傻柱你快去,不去不是男人。”張宏明竟然也這么說。
“???”易忠海回頭看著張宏明,滿臉疑惑。閆阜貴也睜大眼睛,想不通張宏明為什么主動要求報警。賈家人也愣住了,不知道他哪來的底氣。
“傻柱,你還愣著干什么,快去報警!”劉海忠急著催促。
這件事對他來說沒什么關系。
不管易忠海被批評還是張宏明被抓走,劉海忠心里都暗暗高興。
“別插手,我來處理。”
“張宏明,你報警的理由是什么?”
易忠海質問。
“那個老婆子在院子里胡說什么老賈顯靈,這是傳播迷信。”
“還罵我克死了父母,這是侮辱烈士。”
“這兩條加起來,判三年都不算重,我憑什么不報警?”
張宏明回答得理直氣壯。
“這么多年破除迷信,賈家老太太還在喊老賈回來,真不像話。”
“說得對,聽著讓人心里發毛。”
“張宏明的父親是烈士,賈老太太這么罵人,真是沒有良心。”
“讓她坐牢也好,院里能清凈點。”
眾人七嘴八舌地議論著。
賈張氏那張兇狠的臉,此刻滿是恐懼。
她怕坐牢。
失去自由,吃不上肉,還要勞動改造。
三年牢獄,想想就可怕。
秦淮如也慌了,急忙看向傻柱。
“張宏明,你叫警察來,自己也吃不了好。”
傻柱大聲說道。
“大不了賠點醫藥費,能把我怎么著?”
“賈老太要是敢坐牢,我還在乎這點錢?”
張宏明一臉無所謂。
“婆婆念叨公公,那是思念親人。”
“和封建迷信沒關系。”
秦淮如努力辯解。
“呵,院里誰沒聽過這老太婆的瘋話?”
“今天讓老賈開眼,明天讓老賈索命。”
“大家說是不是這樣?”
張宏明冷笑著問。
“確實是。”眾人紛紛附和。
閆解成點頭同意。
劉光天接著說:“我剛才確實聽見賈家老太太在喊,要老賈把人帶走。”
有人開了頭,院子里其他人也都跟著附和起來。
老賈顯靈這招實在讓人不痛快。
雖然現在提倡破除迷信,但幾千年的傳統哪能一朝就沒了?
大家心里多少還是信這些的。
賈張氏動不動就喊老賈來嚇人,誰聽了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