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雜而紛亂的聲音,宛如漆黑的萬丈浪潮一般,不斷的拍打著他的心神。
陸清那全綠的眸子,一絲一絲的,染上血色,更越來越深。
這種狀態不可逆的,而且,不可戰勝,個人的意志是無法和集群的蜂群相抗衡呢,他甚至都無法動彈。
只能靜靜的看著自己,一步一步的被龐大的意志奪舍。
陸清看著自己的心靈深處,一棵棵掛滿人頭的血樹,生根發芽,以自己的生命為養料,而枝繁葉茂。
“擁抱我,即可永生,抵抗無用。”恍如上古而來的古老梵音,炸響在陸清的耳朵里并仿若要將耳膜震碎。
【花火:噬界羅睺:你可以擁有我的一切,命途,豐饒,力量,而小小的代價,只需要抹除你的意志。】
【星:乍一聽很有誘惑力,但仔細一想還不如乍一聽,這不就是奪舍嗎?】
陸清不語,只是一味的穩固心神,他沒拖延一絲的時間,科考隊便多一絲幸存的機會,還有阮梅,應該就能活下來了。
而噬界羅睺似乎有些惱羞成怒。
“小子,放棄抵抗,否則,我會讓你所珍視的一切,化為廢墟,放心吧,我會代替你的樣子,繼承你的一切,甚至,沒有人會發現異常。”
陸清知道,它是想讓自己憤怒,但他依然無法無動于衷,情緒微微波動,侵蝕又再次加劇。
自己還能堅持多久呢?
兩小時,三個小時?
靈魂宛如被無限的漆黑蟲豸啃食,痛楚鉆心,但似乎,習慣了,就麻木了。
【瓦爾特:替身文學能不能不要追我了。「地鐵、老人、手機」ipg】
……
另一邊,破冰船。
已經朝著相反的方向進發了,老船長說是想等一會兒陸清,但誰也無法保證,暴風雪會不會再來。
他不能拿所有科學家的生命開玩笑。
所以,
阮梅圍著一條厚圍巾,靜靜的站在堅冰之上,看著破冰船的遠處,然后義無反顧的朝著相反的方向而去。
終于,她來到了那個少年的身邊。
他的眸子里已經滿是血色,綠色已經消失殆盡。
“你來了,阮梅,快過來,我想抱抱你。”少年嘴角揚起一抹笑意。
阮梅剛想動身,卻猛然發現不對勁,然后寡淡的藍色眸子被憤怒充斥。
“你不是他!!!混蛋,從他的體內滾出來。”
“這都被你發現了啊,不過我完全可以替代他,新的我會更加愛你,不會當個懦夫,逃避自己的感情,這樣,不是更好嗎?”
阮梅一對眸子仿佛要滲血。
“他是不可替代的,他從來都不是懦夫,我喜歡的只能是他,而不是你這個披著人皮的怪物。”
說完這句話,阮梅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氣,無力的癱坐在原地,淚水宛如決堤。
“別哭了,阿阮。”溫和的聲音傳來,讓她下意識的抬起了頭。
這熟悉的說話方式,讓她一下子就明白,他回來了。
阮梅當即就想撲過來,然后將他嵌入自己的身體。
但是,卻被無形的隔膜擋在身前。
“阿阮,我能求你一件事嗎?”
“阿清,你說,我能做到的,我都可以辦到。”
陸清似乎松了一口氣,然后寬慰的笑了笑。
“好吧,我的最后一個請求是,殺死我。”
“不可能,我做不到!”阮梅恍然失神。
“我不想看到我的身體,被一個陌生的生物占據,所以,拜托了,阿阮。”
夢很輕,輕到阮梅無法掂量自己靈魂的重要,而那位少年,已經雙膝跪地,眼角逐漸,淌出紫色的血淚,一滴一滴,侵蝕著腳下的堅冰。
阮梅昔日那最喜歡的獎勵,生命的本源,從陸清的眉心中滲出,最后,匯聚成一小攤水洼。
“這是,生命的權柄。”她呢喃著,所有生命見到這灘本源,估計都會被貪婪裹挾,而阮梅,眸光更加清澈,不見一絲**。
“用生命的權柄,將我解構吧,我已經快,扛不住了。”
當血色再次充斥陸清的眼球,阮梅也捧起了那灘生命的本源,然后緩緩的探出蔥玉般的玉指。
而陸清的心靈島嶼深處,色厲色荏的噬界羅睺,正在不顧一切的咆哮。
“你這個瘋子!你知道這樣的結果嗎?你會死去,連進入十王司轉生的機會都沒有。”
我知道。
“你現在讓她住手,我發誓,我可以保留你的意識,不干涉你的行動,你也不想死掉吧?我可以離開玉闕仙舟,永遠不再回來。”
我知道,但我選擇拒絕,我不能對于一個只懂侵蝕的孽物,給予信任。
妖星羅睺知道,此時無法善終了,它只能寄希望于阮梅的猶豫,拼盡全力,奪取身體的掌控權。
此時的陸清,則是抬起灌鉛般的身體,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阮梅的身前。
他心里貌似想起了很多事,那個被雨水打濕般的可憐的阮貓貓,那個抱著自己胳膊的阮貓貓,那個貪戀自己溫柔的阮貓貓。
過往云煙,宛如海市蜃樓。
阮梅精致的面容上染上了一絲憔悴。
她的人,她的魂,皆因他的存在才得以延續。
倘若那個人不復存在,即使自己茍活下去了,人生也將毫無意義可言。
終于,阮梅顫抖的伸出手,捂著自己的胸腔內,
感受著那份呼之欲出的沉痛。
原來,
這就是,
悲傷嗎?
她沉浸在名為絕望的無限汪洋之中,任由思緒下墜。
如果我,不這么固執呢,結果是不是會不一樣。
無法思考,無法呼吸。
空洞的眼神讓人心疼。
名為絕望的情緒,終于碾碎了少女的人格,她發現,情緒越來越淡泊,淡藍色的雙眼逐漸變得漆黑,宛如吞沒一切的黑洞。
就這樣歸于沉寂吧,她放棄了思考。
陸清卻是笑了,他在剛剛的生命本源中,留下了一些手腳。
原來天才,也是會被算計的啊。
只需要,利用她的信任。
就宛如,齊天大圣也發現不了二師弟是假冒的一般。
很快,阮梅的手心,散發出象征處決的綠光,陸清的身軀,旋即在光暈之下,也開始兵解。
當阮梅回過神的時候,少年的身形,已經化為了一大片飄渺的藍色光羽,遮蔽了半邊天空。
她探出手,茫然的似乎想要抓住什么重要到無法衡量的東西,但卻連一絲冷氣,都沒有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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