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阮梅在一片暖意之中,睜開漂亮到宛如工藝品的眼眸。
眼前卻沒有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她似乎意識到什么,看到了一邊的信紙,遲疑了片刻,探出藕臂,將眼前的信箋打開。
“見信如晤,阮梅,分別是世間第二浪漫的事,因為再見,是世間第一浪漫的事。”
“陸清——勿忘我。”
阮梅只感覺那握著信紙的骨節都在微微發顫,她的眸光,不似之前的幽邃,而是微微泛紅。
船長很快注意到失神的阮梅,他緩緩起身,來到阮梅的身后。
“孩子,別難過,他出去尋找生路了,他會回來的,按老夫的眼光來看,他不是個凡人,想必本事不小。”
阮梅只是點了點頭,這是最好的辦法。
而一旁,另一個帶著黑框眼鏡的狐人少女捧著香爐,走到了阮梅的身前。
“女士,需要為他祈福嗎?”
“嗯,謝謝。”阮梅用手接過香爐,對著上面的神明行禮,然后點燃焚香,插入香爐。
阮梅從來不信神,但今日信一次,也未嘗不可。
「依戀」關乎掌控焦慮和疼痛的島葉皮質,還有制造渴望的伏隔核,而現在,因為這份依戀。
她目光虔誠,然后微微闔上雙眸。
“無所不能的神明啊!請保佑我們能夠再見。”
此時,萬籟俱靜,唯有窗外,呼呼作響的風雪之聲。
……
另一邊,陸清一步步,一步步,朝著風雪的盡頭走去,直到,他看見了風暴的盡頭,飛舞著藍色的蝴蝶模樣的豐饒孽物。
而它們,則是圍繞在一個巨大到如同一顆星球的血色血球周圍,來回的扇動的翅膀。
而風暴,則是通過它們每一次的振翅,共鳴所構筑而起。
【鏡流:那是,妖星羅睺嗎,曾經,它曾吞噬了我的故鄉……】
【阮梅:能簡要介紹一下嗎?鏡流女士。】
【鏡流:無妨,這是一顆處于無意義下的復合生物,會吞噬周圍的一切生命體,然后于自己的血肉融為一體,生命力頑強,近乎無法殺死。】
【瓦爾特:怎么聽起來,有點像侵蝕之律者。】
【昔漣:你在,想我的事?】
【瓦爾特:@昔漣,我有嚴重理由懷疑,你和那個人有關系。】
【昔漣:雖然我不太清楚,但那一定是一個不同于以往的浪漫故事。】
【瓦爾特:溝槽的崩壞還在追我!!!】
【阮梅:等等,那這,不是沒有辦法處理嗎?】
【鏡流:也不一定,很多非常規手段倒也可以處理。】
【景元:比如虛無的極致,黃泉,或者大嵐神可以借助因果律,將它釘死。】
【黑天鵝:黃泉的含金量,還在上升。】
【阮梅:有點擔憂。】
【黑塔:沒事,他模擬死掉現實也不會死掉,你就放心的交給我吧,她雖然沒有了你,但他還有我啊,我完全可以替代你。】
【阮梅:?(?–?)?】
【花火:正確的,做姐妹,在心中,沒事就搶搶勞公。】
【希兒:這么押韻你是要考研啊!】
妖星——噬界羅睺,似乎察覺到了人的注視,然后睜開了那宛如巨鯨一般的眼睛,注視著眼前的小人。
不過它沒有動作,就宛如山岳不會注意一只小小的麻雀,除非,他爆發出足以讓山岳動容的力量。
陸清則是微微皺眉,貌似,自己沒有對付眼前這個噬界羅睺的手段。
他探出手,默默解構著它的一切,良久,他微微恍神。
借助天才的思維,他已經想出了解決的辦法,而代價……
是自己的生命。
借助自己的身為生命一途行者的身份,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吸納眼前的紅紫色肉球。
這是生命一途的特性,名為無限吸納。
但除了血肉之外,噬界羅睺還有不可忽視的特性,其體內,無數被它剝奪生命的怨靈,而一旦被他們纏上。
便必死無疑了。
陸清沉默了。
雖然這無非不過是一場模擬。
若虛擬的事物能產生讓人留戀的感觸,那便是真實。
這意味著,自己需要放棄掉這次模擬那悠長的生命,需要放棄掉自己所珍視的一切。
陸清只是個凡人,他怕疼,怕死,甚至不少骯臟的詞語,都可以鐫刻在他的靈魂之上。
如瀑的枯槁白發長發,脫離了他的發冠,順著急促的風雪而上下翻飛,宛如戰旗。
衣角搖曳之間,白色獵袍呼呼作響,少年揚起莫名的笑意,如同熔巖一般的全綠眸子生機盎然。
這時候,他貌似也有一點能理解那位眼睛里藏著獅子的少年了。
小時候的孩童常常想成為英雄,或者救世主之類的詞匯。
而這種想法,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逐漸消失。
因為生命不是童話。
英雄從來不是一個好詞匯,因為它對應的,便是犧牲。
風雖大,卻吹不散靈魂。
終于,少年鼓動勇氣,背對著有些喧囂的良夜,開始了對于豐饒造物——噬界羅睺的解構。
幾乎一瞬間,這龐大的血色肉球,感受到一股浩瀚到讓它垂涎欲滴的生機。
吞沒,兼并,是它腦海之中,唯一的想法,它一點都不抗拒,將所有的血肉,融入眼前上好的軀體里。
【阮梅:不,我的阿清!!!!你們不準碰他!!】
【花火:這確實確實沒得黑啊,不愧為模擬時長兩年半的練習生。】
【艾絲妲:恐懼是生物的本能,勇氣是人類的贊歌,清清太帥了!】
【星:這一唱一和的,話說,按現在這種趨勢,未來直播間不會成為后宮團建吧。】
【花火:@艾絲妲,快改名為AAAA艾絲妲,這樣,至少有一次,你能排在第一個了。】
【AAAAA艾絲妲:我才不改呢。】
它想要奪舍,用這具上好的皮囊,而重獲新生。
當然,陸清何嘗不知道呢。
但這,為她帶來片刻逃離的機會,便足夠了。
至此,風雪驟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