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檸與洛文鈞議婚不成之事,不知被誰傳揚了出去。
她雖生就一張傾國傾城的臉,但得知此事的那些人家,都聽說了她那日在洛家的狂悖之言,還未成婚,便與外男有了肌膚之親,是以愿意娶她入門的高門大戶卻不多。
蘇清沒少拿此事來嘲諷她,說她就是個沒人要的貨色。
還說她之所以能嫁給李長澈,都是因為秀寧郡主在蘇瞻面前說了一句。
“瞧見了沒有,你莫要再癡心妄想了,世子哥哥喜歡的,只有郡主一個人。”
那會兒薛檸從秋水苑出來,正好在走廊上碰見去尋秀寧郡主的蘇清。
聽說秀寧郡主受了驚嚇,如今住在明月閣旁的院子里還不見好,每日都不敢出門見人,睡覺時也必須有人徹夜點燈陪著,不然連眼睛都不敢閉上。
蘇清與董氏最擅鉆營巴結,日日都去郡主的院子陪郡主排解恐懼。
這會兒蘇清這個狗腿子,正要去給秀寧郡主當牛做馬,卻還洋洋自得。
蘇清嘴角得意,“跟你說話呢,你啞巴了?”
薛檸沒什么表情的笑笑,淡淡的看蘇清一眼,“姐姐記得來喝我與李公子的喜酒。”
蘇清被氣得黑了臉,“別以為你嫁了個什么好東西,薛檸,我告訴你,離開了宣義侯府,你什么都不是,你那個李公子更什么都不是!”
薛檸露出個無辜的笑,“那就輪不到四姐姐操心了。”
蘇清一拳仿佛打在棉花上,沒刺激到薛檸,但她還在等著看薛檸笑話。
畢竟蘇溪先前便打聽好了,李長澈不但是個窮書生,還被嫣然郡主瞧上了。
一個窮得只會讀書的臭舉子,在權勢與薛檸之中,誰都知道會選什么。
她就喜歡看薛檸被人拋棄的樣子,最好是等她嫁過去之后被拋棄,那才叫大快人心。
“行了,我可要去陪郡主消乏解悶兒了,你就回你的棲云閣慢慢養傷吧。”
薛檸轉過身,笑容清淺,“四姐姐給郡主當丫鬟,有比我高貴到哪兒去么?”
蘇清破防,“薛檸,你瞎說什么呢!”
薛檸摸了摸下巴,思忖道,“如果我沒猜錯,四姐姐頭上的首飾,都是郡主賞的吧?這只蝴蝶玉釵怎的這般眼熟?前些日子好似在郡主頭上見過,四姐姐好歹也是侯府尊貴的嫡女,為何所用之物都是別人不要的二手貨?難不成四姐姐只能配得上這些?”
蘇清臉色難看,揚起巴掌,“你這個賤人——”
“你敢打我試試?”薛檸抬起下巴,眼底沒有半分柔弱,一雙瞳孔清澈如潭,“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身上還有為了救你世子哥哥而受的傷,我若被打,定去老夫人面前哭一遭,鬧得侯府不寧!”
蘇清磨了磨牙,氣紅了臉,“好你個薛檸,越發牙尖嘴利了!”
薛檸眸光淡淡,笑意加深,“誰讓四姐姐總說我未來夫君的不是,我這個人沒別的,只是護短。”
從前護著蘇瞻,如今護的,便是李長澈了。
李公子待她好,又對她有兩輩子救命的恩情,她不管怎么樣,都要對他好。
蘇清氣急敗壞,卻又不敢真打。
薛檸輕笑一聲,帶著寶蟬揚長而去。
蘇清這樣的人,便如同一只蟑螂,惡心人,卻不致命。
只要她不主動找事兒,她沒必要在她身上浪費時間。
只是,那會兒她走得太干脆,沒注意不遠處的廊檐下。
風雪葳蕤,蘇瞻那張黑沉沉的俊臉,三分譏笑,七分薄情。
……
這日之后的薛檸,以養傷為由,待在自己的棲云閣內,除了江氏,不再見外人。
至于她與李長澈的婚事,順利得連她自己都覺得意外。
一月底便是今年的新年,謝老夫人覺得時間緊迫。
一月中旬,謝老夫人與蘇侯專門見了李長澈,親自與他談了這樁婚事,不過此次兩家低調了許多,沒大張旗鼓請人,只私下里幾個長輩與李長澈說好了,就等李家請媒人上門下聘。
謝老夫人知道李長澈拿不出什么,對他也沒什么太大的期待。
只要求他春闈后,盡快將薛檸娶回家,再者也要周全侯府臉面,禮書不能太少,便是做樣子,也要多多的寫上聘禮,至于給不給便是后話,侯府不在乎那些。
蘇瞻全程沒替她說過一句,聽說最近日日在刑部忙碌,偶爾回府去看看秀寧郡主。
即便知道府中在替她操持婚事,也只是態度冷淡,對外面的人隨口道,“不知檢點,隨意婚嫁,她總會有后悔的一天,不過也沒什么,我是她阿兄,等她回頭,自會接納她,宣義侯府也不是養不起一個薛檸。”
那憐憫的語氣,施舍的態度,誰不稱贊一句世子仁義?
而他與秀寧郡主的大婚也逐漸開始進入章程。
秀寧郡主的婚事,自然與她這個義女不同,侯府為她大操大辦,熱熱鬧鬧。
懿王也在趕來東京的路上,帶來的陪嫁足足有三大船。
蘇家人將秀寧郡主奉為上賓,將她如同扔累贅一般推給李公子。
若用買賣來形容,便是賤賣。
薛檸聽說了這些消息,笑笑沒說話。
她會后悔嗎?
不會。
哪怕日后粉身碎骨,也絕不會后悔半分。
一月下旬,宣義侯府每日都很忙碌。
聶姨娘掌管著侯府的中饋,忙著看賬,算各房的月錢。
江氏負責籌備蘇瞻與她的婚事。
她是外嫁,不過準備些嫁妝,倒是容易。
蘇瞻是娶妻,需要忙碌的地方有很多。
秀寧郡主的暢音閣每日賓客不絕,還有蘇清蘇茵幾個姐妹阿諛巴結。
其他府上聽說這樁婚事,也趕著上門與秀寧郡主交好。
唯有薛檸的棲云閣,門可羅雀,安靜寂寥。
仿佛大家都忘記了,她也是個快要成婚的人。
不過大家都知道她名聲不好,是以除了蘇蠻與衛枕燕,誰都不愿意與她做朋友,生怕被連累了清譽與名節,嫁不到好人家。
薛檸知道那日自己禍從口出,卻也沒想到洛文鈞是個如此上不得臺面的東西。
任誰問起他與薛檸的婚事為何不成,他只說是薛檸背著他與一個窮書生睡了,絲毫不提自己的錯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