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崖上人越發(fā)的少,只剩下蘇瞻與周黃二人。
土匪們很滿意,提出交換人質(zhì)與銀票。
蒙面男死死扣住薛嫣然的咽喉,狹長的眼睛瞇成一條線,“對了,還有常州于氏案的證據(jù),也一并交給我,否則我不會將人完好無損的給你。”
說著,男人粗糲的大手在薛嫣然胸前狠狠揉捏了一把。
這群人窮兇極惡,什么都做得出來。
薛嫣然嚇壞了,尖叫一聲,整個人開始發(fā)抖,“不要不要不要……蘇大人快救救我……”
薛檸仔細聽著,沒想到這伙兒人竟還是沖著于氏殺夫案來的。
于氏殺夫案并不復(fù)雜,上輩子蘇瞻很快便解決了。
還親自將于氏母女帶回侯府,最后為于氏翻了案。
只是土匪口中的所謂證據(jù)……到底是什么,很重要么?
薛嫣然的尖叫與恐懼,并未讓蘇瞻方寸大亂。
他伸出大手,撫了撫手中的錦盒,面無表情道,“先將郡主送過來,之后的事,我們再談。”
蒙面男冷聲道,“不給證據(jù),你別想救郡主!”
蘇瞻呵笑一聲,態(tài)度冷冷淡淡,“那我們便如此耗下去,郡主身子本就體弱,若被你們拖死,本大人自也有向長公主交代的法子,實在不行,不過也是脫了這身官服向長公主請罪罷了,但若郡主死在爾等手里,后果便大不相同,長公主是當(dāng)今天子一母同胞的親妹妹,乃大雍最尊貴的長公主,勢必將爾等追殺至死,甚至還有爾等的家眷親人,也會被長公主趕盡殺絕。”
一句趕盡殺絕,讓在場所有土匪沉默下來。
誰也沒想到,到了此時此刻他還如此冷靜泰然。
而他身邊的黃大人早已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了。
這可是長公主的親生女兒,他居然如此不在乎。
幾個土匪已下意識亂了陣腳。
“大哥,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有人湊上前來,不確定的問。
那蒙面人冷靜道,“蘇瞻,你信不信我真殺了她!”
“那這五百萬兩銀票也省了。”
“你——”
“我說過,我們還可以再談。”蘇瞻撩起眼皮,聲音沉了幾分,“嫣然郡主身嬌體弱,再這樣被你們恐嚇下去,只怕命不久矣,只要她的命還在,我們什么都可以談,更何況,薛檸不是還在你們手里?”
蒙面男也不笨,“你說的也有道理,只是我要于氏案證據(jù),手里總要留一個底牌。”
蘇瞻語氣淡淡,“你隨意。”
那蒙面男道,“郡主和薛檸,你先換誰。”
蘇瞻毫無遲疑,“郡主。”
聽到這聲干脆利落的“郡主”,薛檸身子一僵。
兩方氣氛焦灼,呼嘯的狂風(fēng)在懸崖上嚎叫。
蘇瞻繼續(xù)道,“郡主身體弱,堅持不了多久,爾等自己考量,不過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
蒙面人沉思了一會兒,揚聲道,“那好,銀子先換郡主,至于證據(jù)——”
薛檸猛地被人扯了過去,身子撞進一個硬邦邦的胸膛里。
那人驀的揭開她頭上的黑布。
雖夜色濃稠,可明亮的雪色還是刺疼了她的眼睛。
她瞇了瞇眸子,混亂中看清了遠處蘇瞻冷肅的俊臉。
他與一個身穿鎧甲的男人并肩站在數(shù)丈遠的地方。
一襲玄黑大氅,玉冠束發(fā),神情冷漠,眸色淡然。
她張了張唇,求救的話怎么也開不了口,只一雙水濛濛的眼恍恍惚惚朝他看去。
他說得對,嫣然郡主身子骨弱,再這么下去會死的。
先交換郡主,是上策。
之后再救她也來得及,她還能再扛一扛。
那蒙面男身上有一股濃烈的血腥氣,他嗤笑一聲,“聽說這是你的老相好,那好,我們先交換郡主,再談證據(jù),老四,你去拿銀票,老五,你把人帶過去。”
“好叻,大哥。”
二人一左一右挾持著嫣然郡主往蘇瞻面前走。
隔著數(shù)丈遠的距離,蘇瞻如玉的面龐在墨色的黑暗中越發(fā)冷厲。
他大手看似閑散地擱在錦盒之上,實則目光如炬,緊緊凝著嫣然郡主跌跌撞撞的身影。
“薛檸姐姐——”薛嫣然走到一半,回過頭來,含著眼淚燦然一笑,“我去那邊等你,你別怕,有蘇大人在,他一定會將你救回來的。”
“好……”薛檸喉嚨微微發(fā)緊,她看著薛嫣然一步步走向蘇瞻,心里慌得厲害。
很快,那個名叫老四的土匪從蘇瞻手里拿過了裝滿銀票的錦盒,隨后清點了一番,之后走到老五身邊,將薛嫣然一把推進蘇瞻懷里。
薛嫣然終于得救了。
周黃二人忙將小郡主扶過去,一個個皆松了一口氣。
可站在懸崖邊的薛檸,卻還被蒙面男扣在懷里。
他的指甲鋒利得仿佛一把尖刀,指尖嵌入她柔嫩的脖頸,便留下一道深深的傷痕。
薛檸惶恐不安地屏住呼吸,生怕他一個不滿意直接將她掐死,而在她身后,便是看不見底的萬丈懸崖,底下波濤拍岸,風(fēng)雪凌厲,將她散亂的發(fā)髻吹得一陣狼狽。
她平生最恐高處,三層高的小樓都能令她軟了雙腿。
如今站在這懸崖邊上,她更是怕得渾身都在發(fā)抖。
那蒙面男自以為拿捏住了蘇瞻的軟肋,等人將銀票取回來,看了一眼才心滿意足道,“蘇大人,你可滿意了?現(xiàn)在我們是不是該談?wù)動谑习傅淖C據(jù)了?”
蘇瞻轉(zhuǎn)過身,看向薛檸蒼白的小臉兒,凌亂的發(fā)絲,還有那雙早已通紅的淚眼。
半晌,嘴角勾起一個譏誚的弧度,“什么證據(jù)?”
簡簡單單幾個字,仿佛一盆冷水猛地兜頭淋下來……
薛檸微微愣住,只覺渾身冰涼,一陣無力感瞬間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仿佛一瞬間回到了上輩子在老宅被大火吞噬的時候。
她想活命,可卻無能為力,拼了命掙扎,最后還是被燒成了一具枯骨。
她整個心臟都揪成了一團,鉆心的痛苦中,一股沒來由的惡心從肺腑涌出,原本還亮著幾分淚光的眸子,也一點點垂下。
她不再看向蘇瞻,從那一刻,她收回了目光,空洞的眼神落在不遠處厚厚的積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