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攸寧看到爸爸手足無措的樣子,感動瞬間退去。
嘿嘿樂著開口:“逗您的,您女兒聰明著呢,肯定能在鄉(xiāng)下混得風(fēng)生水起,成為優(yōu)秀知青,您就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郭愛國用指頭戳了戳她腦門,“這么大了還皮,真是不省心。”
接著語重心長道:“我相信你肯定能扛過去。有一點爸爸要特別交代,那就是在鄉(xiāng)下不要落單、不要隨便接受男同志的好意、更不能糊里糊涂嫁人,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郭攸寧將他的話記到心里,認真點頭:“放心,我會小心謹慎。我還小不急著嫁人,而且眼光高著呢,您就安安心心等我回城。”
她知道就算家人沒法替她找到工作,等到4年后恢復(fù)高考,她也能風(fēng)光地回來。
郭愛國重重地嗯了一聲,堅定地說:“一定能回來!”
正事說完做完,兩人倉促地結(jié)束了散步活動。
回到家,她收到了其他人的禮物。
大姐給了十塊錢和一個漂亮的發(fā)夾,大哥送了十塊錢和一支英雄牌鋼筆。
別看只有十塊錢和一個小禮物,但卻分外珍貴。
他們工資全得上交,唐欣女士每月只給兩塊錢零花,攢夠這些實屬不易。
小弟的禮物就有些特殊了,是根一尺長,打磨得光滑錚亮的木棍,入手沉甸甸的。
他臭屁地介紹:“二姐,這是我的秘密武器,伴隨我三年了,用它干架從沒輸過。今天非常鄭重地傳給你,在鄉(xiāng)下有人欺負你的話,就用它揍回去,保證攻無不克戰(zhàn)無不勝!”
郭攸寧沖他豎大拇指,哭笑不得地接過,“謝郭大俠饋贈,二姐定不會辱沒它的威風(fēng)!”
郭攸然聽后,一手背背后,一手捏著下巴,露出贊許地神情,“吾心甚慰,望二姐將神棍發(fā)揚光大!”
“神棍”就神棍吧,大家都被他逗得哈哈笑,想不到小弟還是表演型人格。
郭攸婷看不過眼,將他擠到一旁,不滿道:“小哥,送根破棍子你得意啥,趕緊讓讓,我也有好東西送二姐。”
郭攸然站在一邊不滿地嘟囔:“小妹真是不識貨,這可是胡桃木做成的,一棍難求!”
郭攸婷不搭理,獻寶似的從兜里掏出個盛滿紅色液體的瓶子。
“二姐,我這武器殺傷力特大,是我替同學(xué)寫了一個星期作業(yè),才換到的魔鬼辣椒制成的。遇到壞人時,朝他臉上灑,定能出奇制勝。
二姐你要保護好自己,小芳姐那樣的悲劇,絕對不會發(fā)生在你身上。”
郭攸寧眼眶濕潤地接過,原來他們都知道原主在怕什么,連弟妹都在默默守護,家人們對“她”,對自己真是掏心掏肺的好。
緩緩道:“謝謝婷婷,姐姐保證平安無恙地回來。”
“我相信二姐!”
等大家送完禮物,唐欣拉著她去了主臥室。
遞給她十幾塊零錢,“寧寧,這些一塊、幾毛、幾分的你放包里零用,整十的藏到暗袋里,切記媽媽的話財不外露,到了鄉(xiāng)下也要低調(diào),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你別嫌媽啰嗦,咱們?nèi)サ洁l(xiāng)下首要任務(wù)就是照顧好自己,干不來農(nóng)活就少干,閑言碎語別放心上,面子值不了幾個錢。
咱不指望公分過日子,伙食不好就找機會去國營飯店改善,等著爸媽想辦法接你回來。”
郭攸寧接過零錢,乖乖點頭,“媽媽放心,你的話我全記住了。”
唐欣眼眶紅紅地看著變開朗的女兒,眼神里全是不舍,摸了摸她的麻花辮,愛憐地說:“嗯,媽媽信你,今晚早些休息養(yǎng)足精神,坐長途火車很辛苦。”
郭攸寧聽話地回了房間。
洗漱后,跟姐姐妹妹聊著聊著就睡著了。
天還沒亮就被喊醒,一家人匆匆吃過早飯,提的提包,拿的拿箱子,簇擁著她去了火車站。
郭攸寧害怕離別,幾天時間就跟家人處出了深厚感情,仿佛他們本就是一家人,真的很奇妙。
他們到火車站時,火車已等在那了,這里是首發(fā)站。
趁著人不多,匆匆登上火車,家人們幫她將兩個大包和一個箱子,從窗口遞了進來,安置好后,離發(fā)車時間也不遠了。
郭攸寧湊到窗前,強忍離愁,勉強笑道:“臥室的床上有我留給你們的驚喜,記得查看。
我一到就給你們寫信,你們快回吧,再不走上班上學(xué)就得遲到啦。”
這時,列車員也開始廣播:“由京市開往黑省的列車即將出發(fā),請送親友的同志們注意安全,保持距離!”
唐欣擦著淚再次囑咐:“寧寧,照顧好自己!”
郭愛國眼眶也紅了,“農(nóng)活少干些,爸爸寄錢養(yǎng)你!”
哥姐弟妹們嘴里也說著關(guān)切的話語,只是列車已經(jīng)“哐當哐當”地跑起來了,聽不清楚是什么。
慢慢地人影模糊了,揮舞著的手也消失了……
就這樣郭攸寧帶著家人的祝福和囑咐,踏上了新的征程。
她拭去臉上不知何時布滿的淚痕,平靜下來,打量起身側(cè)和對面的乘客。
一女兩男,跟她年齡相仿,很可能都是跟她一樣下鄉(xiāng)的知青。
因為他們下鄉(xiāng)的火車票,全是知青辦統(tǒng)一購買的。
她正對面的女孩身著半新的布拉吉,小巧精致的五官帶著幾分可愛;
斜對面的男生,一身綠軍裝襯著劍眉星目的臉,有幾分英氣不凡;
身側(cè)的男生就普通多了,褪色、打著補丁的藍色工作服,掛在瘦弱的身上,凹陷的臉頰顯得嚴重營養(yǎng)不良,再加上迷茫的眼神,有些凄慘。
郭攸寧打量他們時,他們也在端詳著她。
對面女孩撲閃著大眼睛,率先開口,“大家好,我叫李婉柔,18歲,北城區(qū)人,前往黑省長寧縣平安公社插隊。
聽說這節(jié)車廂上大部分人,都是去往黑省插隊的知青,你們分在哪里?”
跟她同坐的軍裝男生接話,“大家好,我是廖翰杰,19歲,也分在平安公社。”
郭攸寧接著自我介紹:“郭攸寧南城人,快18了,下鄉(xiāng)的地方跟你們一樣。”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她身側(cè)的男生,低頭摳著手上的老繭,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