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柔不甘心地看了他一眼又一眼,沒得到任何回應。
最后忍不住點名問:“斜對面的同志,你也是去平安公社的嗎?”
三人詢問的眼神齊聚在他身上,他才抬頭勉強迸出幾個字,“王林,16,平安公社。”
說完又低頭摳手。
郭攸寧心道,好小還是個孩子,一個可憐又社恐的孩子!
其實她在這個世界也才17歲,比人家大不了多少。
看得出來,四人中李婉柔最活潑開朗。
知道各自基本信息后,社牛李婉柔開始從隨身攜帶的包里掏零食,扒拉出一包瓜子,放到小桌板上,招呼大家自行取用。
郭攸寧想著這漫漫旅途,有個能聊天的人也不錯,這姑娘看著還挺順眼。
拿出一包花生放上去,玩笑道:“黑省列車茶話會開始啦,大家請自便!”
李婉柔最是捧場,抓了幾顆花生就開始吃。
還豎起大拇指夸贊,“哇!是五香花生耶,真好吃!不過我這瓜子也不賴,是在老字號王記炒貨店買的,你們快試試。”
郭攸寧從善如流,試吃了幾顆確實不錯,也夸贊了幾句。
一來二去兩人就聊上了。
兩位男生行動不一,王林沒一絲動靜,繼續低著頭摳繭子。
廖翰杰則在翻隨身攜帶的挎包,準備拿吃的出來湊份子。
這時,一個嬌俏的聲音響起,“翰杰哥,真巧,你也去黑省下鄉嗎?”
郭攸寧應聲望去,巧了!是他們南興一中的校花彭華,鄧小軍的娃娃親對象。
她身著嶄新的嫩黃色碎花布拉吉,帶蕾絲的大泡泡袖、鑲花邊的娃娃領、精致的百褶下擺,這裙子一看就不是凡品。
李婉柔身上的布拉吉立刻秒成了渣渣。
微卷的頭發扎成高馬尾,別著時髦的發卡,眉似遠黛,眼如琥珀,菱唇嬌嫩,貝齒生輝,膚如白玉,校花就是校花,美艷動人得很。
郭攸寧和李婉柔都覺眼前一亮,一時都看呆了。
但回過神來,總覺得有些不對,去農村插隊這裝扮好似有些不合適,與一眾下鄉的知青格格不入。
廖翰杰停住翻挎包的手,點點頭,露出訝異的神情,“華華你不是有工作嗎?怎么也去下鄉?農村不適合你。”
彭華得體地笑道:“翰杰哥能克服的困難,我也可以!”
說完這話,望向李婉柔商量道:“這位姐姐,我們能換下位置嗎?我的座位就在你斜對面。”
李婉柔看了看過道另一邊,三人一排的中間位置,一點都不想去,她這里靠窗,能呼吸到外面的新鮮空氣,比那邊強多了。
再說這里人都認全了,還剛交了個談得來的朋友。
她眼珠子轉了轉,拒絕道:“這位同志對不起,我暈車厲害,只有坐在窗戶邊才喘得過氣,你跟別人換吧。”
彭華的臉瞬間垮了,但為了維持溫良人設,只能強笑道:“冒昧打擾了。”
她眸光掃過郭攸寧,覺得面熟,但沒認出來,想著她那位置是斜對著的,不滿意掠過。
最后,眸光灼灼地望向王林,但媚眼拋給了瞎子,王林瞟了一下,低頭開始撕手上的死皮。
彭華不氣餒,見他穿著寒酸,打算用物質誘惑,“這位同志咱倆換個座,我補你兩塊雞蛋糕,可以嗎?。”
王林聽到吃的抬頭多看了彭華兩眼,想了片刻,搖頭拒絕。
彭華看出他心動了,心中暗罵他不知足。
但嘴上卻說著好聽的話,“咱們同為下鄉建設農村的知識青年,得互幫互助,我出五塊雞蛋糕,請你行個方便。”
這次王林馬上起立,帶上一個破爛的布包,一聲不吭的換了位置。
郭攸寧和李婉柔邊嗑瓜子邊看他們換座,看得津津有味,還時不時交換個眼神。
彭華在廖翰杰的幫助下,如愿以償地換到了他對面。
主動介紹道:“我叫彭華,剛高中畢業,來自北城區,跟翰杰哥以前是鄰居,算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的。”
郭攸寧心想,這話怎么像宣誓主權?看她望向廖翰杰的眼神布靈布靈的,搞不好人家下鄉是追愛來了。
那個表姐許霞怪錯了人,鄧小軍就是個大冤種。
她只當啥都不知,當成剛認識她的樣子,又介紹了一遍自己,還邀請她吃零食。
李婉柔也一樣笑著介紹和打招呼。
彭華掃了眼小桌板上的瓜子花生沒有動,優雅地拿出三個巧克力分給大家。
嘴角綴著一絲得意,“這是友誼商店在售的漂亮國進口巧克力,一顆就值兩塊錢,味道極好,大家嘗嘗。翰杰哥,你快試試,看看是不是你愛吃的那個味。”
李婉柔聽完價錢,伸出去的手往回縮了縮,不想占她便宜。
郭攸寧見不得她那嘚瑟樣,接過剝開麻利地含進嘴里。
瞇著眼大夸:“太美味了!這款巧克力久聞其名,但從沒吃過,今天沾大美女的光,得以一飽口福,真幸運!
婉柔你快試試,入口即化,醇香絲滑別有一番風味。”
李婉柔見郭攸寧和廖翰杰都吃了,她也道謝接過,放嘴里認真品嘗。
也就那樣,還不如她以前常吃的那款好。
不過也行吧,跟著夸了一番。
彭華此時一臉肉疼,她以為自己說兩塊錢一顆,如此貴重的東西,別人怎么也得借故推辭一番,這樣她就能順勢收回。
在她心里,這種好東西只有他翰杰哥才配吃。
誰知那兩人不按套路出牌,她心都在滴血,這是她求了媽媽兩天,才得到的好東西,總共就八顆,自己都舍不得吃。
郭攸寧見她一臉便秘的神情,開心極了,她兄弟可不是能白霍霍的。
幾人寒暄完,就開始兩兩暢聊。
郭攸寧發現李婉柔是個很有意思的姑娘,熱情大方,又有分寸,知道保護自己的利益,又不貪小便宜。
兩人嗑著瓜子花生,聊了半個多小時,就昏昏欲睡起來,天沒亮就起來了扛不住。
兩人收起零食,頭挨頭,趴在小桌板上補覺,就這樣半睡半醒了兩個多小時。
傳來列車員的聲音,“盒飯!熱乎乎的盒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