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出一口煙后,聲音低沉起來,“我這條腿就是被胡老爺家疾馳的馬車撞斷的,一個銅板都沒賠,沒錢醫治只能草草接上,一瘸就是三十幾年喲!”
郭攸寧不忍老人傷心,溫聲勸慰:“您別傷懷,那些壞人都得了報應。請問胡地主是什么時候回來的呀?”
瘸爺爺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夸贊了一番新社會好后,接著講故事:
“鬼子投降前半年,就舉家回來了,當時帶回來的行李,拉了十幾車,還重建了祖宅,就是你們住的那座宅子。
胡老爺于同年病逝,他成了新地主。
兩年后土地改革,胡地主、他的兩個兒子、一個兄弟全吃了花生米,他媳婦、女兒、小妾、管家等人,受不住批斗吊死了。
后面就有了鬧鬼的故事,孩子你別信,這世上哪有什么鬼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好好住著。”
這故事夠長,時間跨度夠大,信息量夠多,她得好好捋捋。
胡地主是個讀書人,在哈市混得很好,可能是個大漢奸,鬼子投降前半年撤回了村里,重建了胡宅。
這要真是漢奸,絕對是個大聰明或好運者,提前逃脫了出來。
帶回大量財物,又重修祖屋,難怪大家懷疑有寶藏。
嘖嘖,說不定還真有寶藏。
郭攸寧從口袋里掏出五顆水果糖遞給瘸爺爺。
乖巧地開口:“謝謝您的精彩故事,講累了吧,吃幾顆糖甜甜嘴。”
瘸爺爺一人守著豬圈,空閑時間無聊得很,難得有個人來聽他講陳芝麻爛谷子的往事,還有蛋又有糖,心里美滋滋。
笑容爬上了他溝壑縱橫的臉龐,道著謝接過糖果。
由衷夸贊,“郭知青真是個好姑娘,名副其實的‘優秀知青’!”
郭攸寧嘴角含笑,“您也是最光榮的勞動人民, 我再隨口問一句,他們重建宅子時,可有什么不一樣的怪事?”
瘸爺爺沉思片刻,緩緩道:“這個我還真不清楚,他們全是從外面請的人,我們這些佃戶都沒有參與。”
好吧,看來能了解的信息就這么多了,她告辭回了后院。
回家放好東西后,去了祁哲成家,房門虛掩著,一推就開,可是她三間房轉了一遍,沒見著人。
要裝病的人能去哪里?門都沒鎖,應該就在院子里吧。
她沖外面喊了一嗓子:“祁大哥,你在哪?”
屋后傳來聲音:“這里。”
郭攸寧好奇地跑了過去,想知道他在干啥。
只見他手里抓著一把泥,正在仔細觀察,甚至還用手指揉搓。
郭攸寧打趣,“幾歲了還玩泥巴,需要我回避嗎?小朋友們都是撒尿和的。”
祁哲成笑罵,“好好的姑娘家,說話文雅些。你有沒發現這里的泥,和院子里的泥成分不一樣?
院子里的泥土,跟田地里的差不多是淺棕色,而這是灰黑色,我仔細看過,應該含有大量的泥炭土。”
這一點郭攸寧還真沒注意,能證明什么呢?
這里的土是填埋的嗎?也可能是房屋倒塌后,泥磚的殘留,這得往下挖挖,才能確定。
郭攸寧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祁哲成點頭,郭攸寧轉身回房拿來了鋤頭。
趁著院子里沒人,“吭哧吭哧”一頓挖,半米深了還是一樣的土,如果這一片都是填的,那工程可不小。
郭攸寧邊看祁哲成挖土,邊轉述了從瘸爺爺那里聽來的信息。
搖頭嘆氣,“這寶藏不好尋,如果胡地主重修宅子時,打幾個一二十米的深井,將寶藏埋進去,想挖出來那不是一般的難,更何況還不知道具體位置。”
祁哲成點頭:“你這說法,是有可能,這泥炭土一般位于地表以下的沉積層。好了,上午先這樣吧,大家快下工了。”
這一耽誤,快十二點了,肚子開始“咕咕”叫起來。
祁哲成將土回填后,兩人回屋,邊做飯邊分析著胡地主的生平。
郭攸寧說出來自己的看法,“三十年代的哈市,是鬼子的天下,胡地主能賺到大量財富,極有可能是個大漢奸。
如果是心腹漢奸,說不定藏有鬼子的大秘密也是有可能的。”
祁哲成贊成,“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咱們等志武調查回來,綜合一下信息,應該就能搞明白。”
那這事就先擱一邊,郭攸寧轉移話題,“昨晚,你上山有新發現嗎?”
祁哲成搖頭,“沒有。”
說完,從口袋里掏出一張手繪地圖,“這個你拿去照著描一張,給劉叔用,菜我來炒。”
郭攸寧停下手中的活計,笑瞇瞇地抬眼望著他,“愿意下廚的男人是好男人,廚藝好的話,加分!”
祁哲成眉眼上挑,“那我爭取好好表現。”
郭攸寧接過他手中的圖紙,說了聲“加油”,就去了客廳。
拿了筆和紙認真臨摹,這地圖畫得很詳細,方向、距離、岔路口全標得非常清楚。
她拿著這張圖都能輕易到達目的地,當團長的就是不一樣。
臨摹好后,將兩張圖紙都給了祁哲成。
他做的韭菜雞蛋,豆角炒臘肉也出爐了,色香味俱全,不比自己做的差。
這時代下廚的男人不多,能做出好吃家常菜的男人,更是鳳毛麟角。
該表揚就得大力表揚,郭攸寧沖他豎大拇指,“祁大哥優秀,加分!”
祁哲成收好地圖,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謝謝寧寧的肯定,希望能早日晉升成對象。”
這時,屋外響起“砰砰砰”的敲門聲,兩人對視一眼,眼神中都有些疑惑,這個點誰會來?
趙志武要跑兩個地方查資料,還得去武裝部,不到下午鐵定回不來。
祁哲成趕緊回了臥室,坐到書桌前,郭攸寧打開了大門。
門外竟然是他們覺得趕不回來的趙志武,還帶著劉叔。
他開口就是,“大白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