蝎子的尸體尚有余溫,空氣中硝煙與血腥味混合,刺鼻難聞。魔鬼城在夜色中沉默矗立,嶙峋的土丘陰影扭曲,如同無數(shù)窺視的鬼魅。
“不能留在這里,”扎西警惕地環(huán)顧四周,“‘公司’的人可能還在附近清掃戰(zhàn)場。”
陳青云蹲下身,快速在沙地上畫出簡圖:“蝎子說阿努比斯往深處逃了。魔鬼城內(nèi)部如同迷宮,但有幾條主要的風(fēng)蝕峽谷是貫通的。‘公司’帶著玉冊,目標(biāo)明確,不會久留,很可能會選擇最快路徑撤離。”
他指向一條標(biāo)注的峽谷:“‘回聲谷’,是穿越這片區(qū)域相對快捷的通道。阿努比斯如果受傷,需要躲避追捕,可能會選擇與之平行但更隱蔽的‘陰影裂隙’。我們必須搶在‘公司’完全撤離前攔截他們。”
我們迅速將蝎子的遺體簡單掩埋,取下他身上還能用的彈藥和裝備。沙地摩托目標(biāo)太大,我們將其隱蔽在巖石后,改為徒步潛入這片巨大的雅丹迷宮。
一進(jìn)入魔鬼城范圍,光線立刻暗淡下來。巨大的風(fēng)蝕土柱投下濃重陰影,腳下是松軟的沙土和碎巖,行走艱難。風(fēng)聲在這里變得詭異,穿過千瘡百孔的巖壁,發(fā)出嗚咽、尖嘯甚至類似低語的聲音,“魔鬼城”名副其實(shí)。
扎西打頭,手持獵槍,動作敏捷而警惕。我緊隨其后,匕首緊握。陳青云跟在最后,雖然體力不支,但步伐堅(jiān)定,手中緊握著那本染血的筆記,仿佛那是支撐他的力量。
我們沿著“陰影裂隙”的邊緣小心前進(jìn)。這條裂縫深不見底,最窄處僅容一人側(cè)身通過,巖壁濕滑冰冷。借助頭燈微弱的光線,我們很快發(fā)現(xiàn)了蹤跡——巖壁上有新鮮的血跡,以及幾個模糊的、帶著掙扎痕跡的腳印。
“他就在前面,受傷不輕。”扎西低聲道。
我們加快腳步,同時更加警惕。裂隙蜿蜒曲折,走了約莫十幾分鐘,前方傳來微弱的喘息聲。
拐過一個彎,只見阿努比斯靠坐在巖壁下,臉色蒼白如紙,風(fēng)鏡不知所蹤,左肩一片血肉模糊,用撕下的布料草草包扎著,鮮血仍在滲出。他右手握著手槍,聽到動靜,猛地抬起,槍口對準(zhǔn)我們方向。
“是我們!”我立刻出聲。
看清是我們,阿努比斯緊繃的身體稍稍放松,但眼神依舊銳利而警惕,槍口并未放下:“你們……怎么找到這里的?”
“蝎子臨死前指的路。”陳青云走上前,看著他的傷勢,眉頭緊鎖,“玉冊被‘公司’搶走了?”
阿努比斯眼中閃過一絲屈辱和憤怒,咬牙道:“禿鷲親自帶隊(duì),我們被伏擊了……他們火力太猛,蝎子為了掩護(hù)我……”他頓了頓,聲音沙啞,“玉冊……被他們拿走了。”
“我們必須奪回來!”陳青云語氣堅(jiān)決,“那東西不能落在‘公司’手里!你祖父的筆記……”他將陳景行關(guān)于“餌”與“胃”的推測快速說了一遍。
阿努比斯聽完,臉上血色盡失,不是因?yàn)閭麆荩且驗(yàn)檎痼@。他靠在巖壁上,喃喃道:“‘餌’?‘胃’?祭品?……難怪……難怪黑水城給我的感覺那么……不對勁……”他猛地看向陳青云,“你們打算怎么奪?就憑我們幾個殘兵敗將?”
“他們在‘回聲谷’,”我接口道,“地形狹窄,是他們撤離的必經(jīng)之路,也是我們的機(jī)會。硬拼不行,可以智取。”
我看向扎西:“扎西大哥,你是獵人出身,擅長布置陷阱和追蹤。這魔鬼城的風(fēng)聲和地形,就是最好的掩護(hù)。”
扎西點(diǎn)了點(diǎn)頭,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明白。我可以利用回聲和陰影,制造混亂,引開部分?jǐn)橙恕!?/p>
我又看向阿努比斯:“你需要處理傷口,恢復(fù)一些體力。我們不需要全殲他們,只需要制造機(jī)會,奪回玉冊,或者……至少確定玉冊在誰身上,去了哪個方向。”
阿努比斯沉默片刻,最終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玉冊……不能落在‘公司’手里。”他掙扎著想要站起,卻牽動了傷口,悶哼一聲。
陳青云上前幫他重新包扎傷口,用的是前哨站找到的急救包里的藥品和繃帶。我則和扎西迅速商議具體的行動方案。
片刻后,我們再次出發(fā)。阿努比斯由扎西攙扶,我們沿著“陰影裂隙”繼續(xù)前行,尋找靠近“回聲谷”的最佳伏擊點(diǎn)。
越靠近“回聲谷”,風(fēng)聲越大,各種詭異的回響交織在一起,形成天然的噪音掩護(hù)。我們從一處狹窄的岔路悄然潛入“回聲谷”上方的巖架,俯身向下望去。
谷底,一支約七八人的小隊(duì)正在快速行進(jìn)。他們都穿著土黃色作戰(zhàn)服,裝備精良,動作干練。隊(duì)伍中間,一個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眼角有一道猙獰疤痕的光頭男人格外顯眼,他背著一個特制的金屬箱——正是之前裝玉冊的那個!此人應(yīng)該就是“禿鷲”。
他們行進(jìn)速度很快,警惕性也很高,兩人在前探路,兩人斷后,禿鷲和另外三人居中。
“就是現(xiàn)在。”扎西對我使了個眼色,如同融入陰影的獵豹,悄無聲息地沿著巖壁向谷底摸去。
我和陳青云、阿努比斯留在上方策應(yīng)。阿努比斯強(qiáng)忍傷痛,舉槍瞄準(zhǔn)下方,尋找時機(jī)。
幾分鐘后,谷底突然傳來一聲慘叫!是扎西得手了,他用削尖的巖石和繩索布置的簡易絆索和落石陷阱,成功放倒了一名斷后的隊(duì)員!
“敵襲!隱蔽!”禿鷲反應(yīng)極快,立刻下令,隊(duì)伍迅速散開,依托巖石尋找掩護(hù)。
幾乎在同時,阿努比斯扣動了扳機(jī)!
“砰!”
子彈精準(zhǔn)地打在禿鷲身旁一名隊(duì)員的腳邊,濺起碎石,迫使對方縮回頭去,不敢輕易露頭。
“在上面!”禿鷲吼道,舉槍朝著我們的大致方向掃射!子彈打在巖架上,碎石飛濺!
我們立刻低頭隱蔽。下方槍聲大作,但更多的是在盲目射擊,扎西制造的混亂和回聲干擾了他們的判斷。
“扎西在制造機(jī)會!”我低聲道,仔細(xì)觀察著下方。趁著對方火力被我們吸引的瞬間,我看到扎西如同鬼魅般從一塊巖石后閃出,撲向另一名試圖包抄的隊(duì)員,手中獵槍的槍托狠狠砸在對方脖頸上!
又解決一個!
但“公司”的人畢竟是精銳,短暫的混亂后,立刻穩(wěn)住了陣腳。禿鷲眼神兇狠,指揮剩下的人分成兩組,一組繼續(xù)壓制我們,另一組開始有組織地搜索扎西的位置。
“不行,他們?nèi)诉€是太多,扎西被咬住了!”阿努比斯焦急道,他的傷口因?yàn)閯偛诺膭幼饔珠_始滲血。
我看準(zhǔn)時機(jī),將一塊早就準(zhǔn)備好的、拳頭大小的巖石朝著谷底另一側(cè)用力扔去!巖石滾落,在空曠的谷地里發(fā)出巨大的回響!
這聲響立刻吸引了部分?jǐn)橙说淖⒁饬Γ鹆λ查g分散!
就是現(xiàn)在!
我對著下方大喊:“扎西!撤!”
同時,阿努比斯和陳青云也朝著下方猛烈開火(陳青云用的是阿努比斯的備用 pistol),進(jìn)行火力掩護(hù)!
下方傳來禿鷲憤怒的吼聲和更加密集的槍聲。借著這短暫的混亂和掩護(hù),我看到扎西的身影迅速隱沒在巖石陰影中,脫離了接觸。
我們也不再戀戰(zhàn),立刻沿著巖架向后撤退。
“追!”下方傳來禿鷲氣急敗壞的聲音,但魔鬼城復(fù)雜的地形和無處不在的回聲嚴(yán)重阻礙了他們的追擊速度。
我們?nèi)讼嗷v扶,在迷宮般的雅丹群中快速穿梭,憑借著扎西留下的隱秘標(biāo)記,終于在一處極其隱蔽的、被風(fēng)蝕出的巖洞里,與成功脫身的扎西匯合。
“怎么樣?”陳青云急忙問道。
扎西喘著粗氣,臉上有一道被碎石劃破的血痕,但眼神明亮:“干掉了兩個,傷了至少一個。他們暫時不敢貿(mào)然追擊了。不過……”他頓了頓,臉色凝重,“我靠近時看到,禿鷲背著的那個金屬箱是打開的,里面……是空的!”
空的?!
玉冊不在箱子里?!
我們幾人面面相覷,心都沉了下去。玉冊不在禿鷲身上,那在哪里?難道……已經(jīng)被轉(zhuǎn)移走了?或者,禿鸚根本就沒把玉冊放在箱子里?
魔鬼城的夜,更深了。玉冊的下落,再次成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