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棲塵胸口酸酸的，同時竟有些慶幸。

若這具分身當初抹掉了記憶，和云洛在一起的，就不是他了。

“如果他死了，阿洛會傷心嗎？”

云洛不太確定。

“或許會，他雖偏執，但終究沒有傷害過我。”

沈棲塵低頭，藏住眼底的情緒。

云洛坐到床邊，探查裴硯清的識海。

過去這么久，他的靈力散得又快了些。

“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些事要做。”

沈棲塵深深看了她一眼，也不知是不是知曉她要做什么，默默退了出去。

門關上后，她扶起裴硯清，額頭與他想貼，開始運轉《靈犀同心訣》

沈棲塵站在門外，精準捕捉到了空氣中那微妙的靈力波動。

他薄唇緊抿，心事重重走到甲板。

此時天空已經黑了下來，靈舟飛在不知名的群山之巔，頗有孤帆遠影的意境。

夜幕下，森林里靈植發出的零散光芒，像一顆顆星點，與星空遙相輝映。

沈棲塵負手而立，微微抬頭望天。

心中有一瞬的掙扎。

裴硯清死了，他該高興才是。

可是……

他嘆了一口氣。

“罷了，活人，永遠搶不過死人。”

話落，靈舟無聲降落在林間草地。

夜色中，男人一頭墨發無風飛舞。

沈棲塵雙手結印，設下隔絕陣將船艙牢牢籠罩，確保里面的人不會知曉外界的任何動靜。

隔絕陣設下后，他動作未停，雙手繼續施法。

無數令人趨之若鶩的法寶悉數從他丹田空間飛出。

或飛出兩三丈，或飛出數里之外，快準狠地停留在林間各地。

每落下一個陣點，沈棲塵的臉便白上一分，很快，他施法的手開始微微顫抖。

當上萬個陣點遍布整片森林，他的臉蒼白如鬼，一頭烏發變得雪白，七竅流出的血幾乎要將他淹沒。

“陣，起！”

他氣若游絲，卻有力破萬鈞的氣勢。

當最后一個陣點完成，一束耀眼的光刺向蒼穹。

星空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亮了一下，而后又歸于平靜。

此時，一道傳音正在遨游星海，穿過兩界禁制，上達仙界。

浩渺仙氣籠罩的蒼穹下，巍峨劍閣之中，一名清冷孤高的女子眉心輕蹙。

“天衍？”

她語氣中帶著疑惑，似乎意外這個人會找她。

他不是沉睡化凡了嗎？

到底事關人族，她凝神，分出一縷神識順著傳音投降下界。

星空下，沈棲塵不知吸收了多少妖丹的靈力才勉強讓自己的發色恢復如初。

當神識降臨，對方恰好看到他狼狽的模樣。

“天衍。”

天外傳來的聲音，神圣空靈。

沈棲塵拇指擦過唇角的血跡，望著面前故人的虛影。

“孤鳶。”

……

靈舟急速穿梭在云海之中。

云洛自船艙中走出時，朝陽的光正好照在她臉上。

沈棲塵背對著她站在甲板上，水墨一般的衣擺隨風輕揚，如遺世獨立的謫仙，孤獨享受世間的寧靜。

聽到腳步，他轉過身。

“他好些了嗎？”

云洛搖頭：“靈力擴散的速度慢了，但依舊沒醒。”

云海之下，是綿延不斷的仙山。

“我們在什么地方？”

沈棲塵壓下喉間的腥甜：“去青蓮劍宗的路上。”

“去青蓮劍宗?”

云洛本想再去一趟霧隱城，催竊風再想想辦法。

實在不行，她就用一顆造化果，再為裴硯清續幾年命。

萬一，她能打聽到凡人用了造化果如何重新修煉的法子。

她面色凝重：“你是想要他落葉歸根嗎？”

沈棲塵本來沉悶的心情因為她天馬行空的腦回路啞然失笑。

他正色道：

“阿洛，我打聽到了，為他重拾道心的方法。”

云洛瞳孔驟縮，以為是自己太期盼產生了幻聽。

“你再說一遍。”

“我說，我找到了救他的辦法。”

沈棲塵看向靈舟飛行的方向。

青蓮劍宗巍峨的群山已經盡收眼底。

“只要尋一個無情道飛升大能留下的秘境，得到對方的傳承，他就能真正領悟無情道，重獲道心。”

無情道多為劍修，飛升之人又寥寥無幾。

還真說不準，與重修道心相比，哪一個更困難。

“真的？”

云洛不敢相信，同時又有些悵然。

裴硯清已經離開劍宗，那些長老會答應嗎？

“當然是真的。放心吧，那群老家伙，會答應的。”

許是他太過信誓旦旦，云洛的一顆心終于落下。

不管裴硯清能不能獲得傳承，至少，他們已經找到了辦法。

靈舟落在青蓮劍宗山腳，行至半山腰，山門弟子看見云洛便精神起來。

三個月前她失蹤，讓合歡宗差點把外門給掀了，可不是讓人印象深刻。

但這還不是讓他們最震驚的，當看到被沈棲塵抱著的裴硯清，其中一弟子扯開嗓子大喊。

“通知宗主，大師兄回來了！”

……

“事情便是如此，如今最方便，也是最快速救他的辦法，就是進入孤鳶仙尊的秘境，讓他接受傳承，重拾道心。”

青蓮劍宗主殿，云洛不卑不亢將自己的訴求娓娓道來。

“晚輩知他已經離開劍宗，但他曾在這里長大，又是劍宗優秀的弟子。我想各位長老，也不愿看著他就此隕落。”

“若是覺得不便，晚輩愿拿出兩百萬靈石補償劍宗。”

“倘若裴硯清無法得到孤鳶仙尊的傳承，兩百萬靈石，也無需返還。”

東陽真人看著云洛身旁昏迷不醒的人。

自己曾經最引以為傲的弟子，還是走到了道心破碎這一步。

早知今日，當年，自家大弟子擇道時，自己就該再勸勸。

哪怕是選個殺道也好。

“各位如何看？”

東陽掃了眼各懷心事的眾人。

仙尊秘境極為稀少，別說是下面的弟子，就是許多大乘之下的長老也在覬覦。

大家有私心，是極為正常的。

見大家沉默，東陽定了定，終究還是決定豁出這張老臉。

好歹師徒一場，裴硯清道心破碎，他這個做師父的，有必要負責到底。

然而正當他想要開口時，頭頂突然傳來幾聲雷鳴。

接著，有弟子著急前來稟報。

“宗主，長老，孤鳶仙尊的秘境，有異動。”

——

加更一章

這本書是暑假期間簽約的，因為某些原因，這本書最初的設定是切片男主，裴硯清這個角色也是要死的，但寫到一半我覺得他們是獨立的，便放棄了這個設定。

寫到這部分不算傳統強制愛的時候我有些猶豫，在想會不會有人不喜歡。

但我最終還是寫了，因為這才是道心破碎后，偏執瘋狂的裴硯清會干出的事，又因為太喜歡阿洛，只是限制行動，沒有強制雙修。

裴的道心破碎不是因為愛，是因為偏執和占有欲。

當他重拾道心時，就是偏執退潮，理智占領高地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