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動?”
長老們紛紛站起來,齊刷刷看向沈棲塵。
沒記錯的話,數月之前,天衍仙尊的秘境就出現了異動。
緊隨其后,秘境傳承便被人拿走了。
所以孤鳶仙尊的秘境,也是看到了合適的傳承人嗎?
大家的表情瞬間就變了。
云洛才說了裴硯清的事,后腳秘境就出現異動。
這是不是太巧了點?
東陽真人一只手負在身后,或許是瞌睡來了有枕頭,他的態度更堅定了些。
“看來,這便是天意了。”
“既如此,就讓阿硯進入秘境吧。”
“各位可有異議?”
眾長老面面相覷,齊刷刷看向另外五個渡劫期的太長老。
太長老們多多少少也是看著裴硯清長大的,有些感情,道:
“既如此,便聽東陽師弟的吧。”
六位太長老達成一致,下面的人也不好再說什么。
事情便就此敲定。
云洛沒料到還有這一出。
她都做好了拿出更多籌碼的準備,沒想到竟是柳暗花明。
此時孤鳶仙尊的秘境已經懸浮在大殿上方,似乎他們再不敲定,它就要自己把裴硯清吞進去了。
但要進入秘境,人自然不能暈著。
東陽真人強行將裴硯清喚醒。
此時的裴硯清,修為已經堪堪維持在元嬰初期。
“阿洛……”
恢復意識時,他下意識叫了云洛。
云洛蹲下身握著他的手。
“裴硯清,你現在在青蓮劍宗。”
看到東陽真人的臉,他眸光顫了顫,旋即又反應過來,自己的左臂居然回來了。
他又驚又急,要從聽風樓贖回東西是件極其困難的事。
云洛拿了什么來交換?
他有太多想要問云洛,可云洛沒有給他這個時間。
她摸了摸男人的腦袋:“乖,什么都別問,去秘境,找回你的道心吧。”
話落,裴硯清便被東陽真人送入了秘境。
人消失的那刻,天空的異象也隨之消散。
云洛看著關閉的秘境入口,多日積壓在心口的大石好像被挪開了。
她向南宮軒請求留在秘境外等待,南宮軒也沒說什么,只是嘆了口氣讓她隨便。
而后,便帶著眾人散去。
“阿洛,不必擔憂。”
沈棲塵終于說了來劍宗后的第一句話。
“秘境既然為了他而來,他肯定能拿到傳承。”
云洛也是這般想的,可事情沒有塵埃落定之前,誰也說不準。
不過現在人都進去了,再多擔憂也無濟于事。
“嗯,這次還要多謝你,對了,你是從何處打聽到的?”
“我……咳咳……”沈棲塵突然咳嗽兩聲,他強壓下喉間的癢意,半真半假道,“都說了我上面有人,我賣了點人情,剛好打聽到了。”
他咳嗽的模樣好似回到了最初相遇的那段時間。
云洛忙上前關切道:“你怎么又咳嗽起來了?要吃藥嗎?”
下意識的關心讓男人心情大好。
他壓下翻涌的氣血,笑道:
“不用,只是突然嗓子癢,看來是剛剛的茶水太粗糙了。”
這是變相在說青蓮劍宗窮得連好茶都沒有。
云洛見他還有心情拉踩一番,想來是精神還不錯。
“那便好,我還以為你又要像以前那般藥不離口了。”
“不過你人脈還挺厲害,居然這都能打聽到,你該不會還有隱藏身份吧?”
沈棲塵扯扯嘴角。
“有,阿洛想知道嗎?”
云洛其實沒興趣,卻還是配合地問。
“那你要告訴我嗎?”
他桃花眼里蕩著令人沉醉的笑。
“阿洛,其實我是天上的神仙。”
“……”
云洛:“嗯,我也是天上的仙女。”
這模樣,肯定是不信了。
沈棲塵嘆息一口。
不是他要瞞她,是他說了,對方也不信啊。
愁人。
……
孤鳶秘境。
裴硯清現在腦子都是懵的。
他不懂自己睡了一覺,為何就被送入了秘境。
連是誰的秘境他都不清楚。
此時,他身處一片劍陣,讓他無暇思考。
他只得提劍應對,頗費了一番功夫才走出劍陣。
得到喘息的功夫,他才有精力去想云洛之前的話。
她讓他重拾道心。
重拾的,還是無情道嗎?
他眼中有片刻遲疑。
如果再修無情道,那他做的那么多,又算什么呢?
竹籃打水一場空嗎?
在他遲疑之時,他面前的景象突然變化。
那是一間漆黑的屋子,云洛被他關起來,他強迫她,讓她只能愛他一個。
“裴硯清,你不能這樣。”
“放我出去!”
被他關著的云洛眼中只有驚慌,看不到任何愛意。
可他熟視無睹,仍在強迫他做她不愿的事。
云洛猶如一朵離了枝頭的花,一天天黯淡,然后枯萎。
裴硯清有些恍然。
幻象里那個自己偏執又陌生,可捫心自問,曾幾何時,他是有這樣想過的。
哪怕他在克制,也還是將云洛關在了那空間里。
他突然生出一股慶幸,若是他做得更過分,恐怕結局,只會比幻象里的情況更糟。
眼前畫面一轉,這一次出現了一頭荒古兇獸,正在讓他做選擇。
“我左手捏著青蓮劍宗,右手捏著云洛,你要救哪邊?”
兇獸手里的同門在向他求救,云洛只是無聲看著他。
裴硯清向前跑去,可畫面卻再次一轉。
這一次,是云洛入了魔,而自己在她的對立面。
正道弟子讓他殺了云洛,而云洛卻含淚望著他。
“你要殺我?”
哪怕只是一個幻象,看到這張臉在哭,他也沒由得心頭一痛。
……
幻境還在不斷變化,似乎是要將云洛和蒼生之間,所有極端的可能都演示一遍。
在裴硯清滿頭大汗時,一道聲音幽幽在他耳邊響起。
“你,選誰呢?”
這聲音仿佛是很多道聲音的重疊。
有云洛、師父、陸璟……
許許多多他認識的、不認識的人。
“你要選她,舍棄我們嗎?”
“裴硯清,我不想死。”
“有她就沒有我,你想清楚!”
“裴硯清,跟我走吧,就我們兩個人!”
“……”
如魔音穿耳,裴硯清捂著額頭身形踉蹌。
為什么要逼他?
為什么只能選其一?
他就不能都要嗎?
修士應該愛蒼生,但云洛又何嘗不是蒼生。
妖獸作祟,那就殺了妖獸,為何要在無辜之人中做選擇。
云洛入了魔,那就幫她去除心魔。
她若做了錯事,那就為她償還。
若非死不能償還,那他就替她承受死亡的痛苦,也不讓她受到一點折磨。
兩者,從來都是可以兼顧的。
剎那間,裴硯清識海似乎變得清明。
他睜開眼,體內靈力漸漸停止擴散。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所謂無情道,是對萬物有情,對一人深情,唯對自己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