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周圍的幻象開始扭曲,但仍在嘗試著孜孜不倦侵蝕他的心智。
兩股力量激烈沖突著,但裴硯清絲毫不退讓。
很快,他的意志占據上風,幻境變得透明了一些。
他對無情道有了更深的領悟。
無情道,至深至公至凈。
深情而不偏執,愛一人而不失公允,永遠保持干凈的本性。
公正到近乎殘忍無情,但這種無情,是對自己,而非他人。
當重新領悟后,他開始反思以往的過錯。
他愛云洛,卻因為占有欲變得偏執,傷害了她,也辜負了自己敬重的師門。
哪怕是他看起來很偉大的付出,也不過是滿足自己的私欲。
他沒有問過,云洛想不想要,他的師父和同門想不想要。
道心破碎,從來不是因為他愛云洛,而是他因愛生怨,變得偏執。
……
隨著他的反思,一道虛影浮現在他面前,正是孤鳶的影子。
她望著面前的年輕人,仿佛看了當年的自己。
“孤鳶前輩?”
裴硯清看到她,只是短暫意外了一下。
能助他領悟的,也只有孤鳶了。
孤鳶輕輕頷首,食指點向他眉心。
“你能一遍領悟,也算是不負所托,如今,我便賜予你傳承。”
“切記,不可再生偏執,今后,用你的劍,不惜代價,護蒼生,也是護你心愛之人。”
話落,傳承之力開始涌入他的識海。
那是孤鳶仙尊的劍意和多年領悟。
與此同時,秘境中的靈氣蜂擁擠入他的丹田,游走于周身經脈,修補他破敗不堪的軀體。
散落的修為開始重新攀升,隨著他的領悟越來越快。
元嬰中期、元嬰后期……
一直到了化神初期,他的修為還未停止增長。
此時秘境已經褪去,他的身影懸浮于空中,天空布滿雷云。
秘境外已經過去了一個月,突然的電閃雷鳴,嚇了云洛一跳。
一抬頭便看到半空的身影。
東陽一行人也尋著動靜趕來,南宮軒看著裴硯清驚呼。
“他要突破了。”
云洛終于露出多日以來的第一個笑容。
“太好了。”
她忍不住給了沈棲塵一個大大的擁抱。
他可是大功臣。
沈棲塵突然被抱愣了一下,隨即唇角高高掛起。
他得寸進尺,偷偷勾住她的手,牢牢握在手中。
看云洛沒有拒絕,他眼中閃過得意,看了眼天上的人,道:
“他這是小境界的雷劫,沒什么危險,不如趁機打坐修煉,吸收周圍靈氣。”
修士渡劫四周靈氣會向此匯聚,許多修士都會蹭別人的雷劫借此修煉。
云洛看到,青蓮劍宗的一些弟子,已經被叫來修煉了。
她想了想,等著也是無聊,干脆拉著沈棲塵一起吸收。
沈棲塵吸了一點便沒有再吸了。
他看向半空正在渡劫的裴硯清,眼中露出一抹不爽來。
現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怪他一時心軟,讓對方重拾道心,又有精力來跟他搶人了。
他要不要,讓東陽那小子給他強行灌一枚忘情丹?
……
雖然只是提升一個小境界,但雷劫依舊持續了三天。
三天后,烏云散去,整個劍宗被霞光籠罩。
裴硯清睜開眼的那刻,化神中期的威壓無形釋放。
他意念微動,氣息內斂,無聲降落到地上。
東陽正在想,無情道重拾道心,會不會再受感情影響。
正猶豫著要不要強行給他喂一顆忘情丹,面前的人就嗖的一下從他跟前掠過。
云洛剛吸收了一波靈氣,舒服得渾身毛孔都張開了。
正準備起身,人就被一把薅起來,接著被人緊緊圈在懷里。
他帶著深深的悔意,聲音顫抖。
“對不起。”
聞到是裴硯清的味道,云洛驚慌大喊。
“東陽前輩,忘……”
“我不吃!”
裴硯清忙打斷她。
“我已真正領悟無情道,我愛你,這并不影響我的道心。”
他抱了一會兒,才恭敬地走向東陽一行人,半跪行禮。
他道了謝,又說明如今自己已經真正悟道,讓他們不再擔心。
東陽淡淡“嗯”了聲,探入他識海,果然見他識海拓寬,又固若金湯。
道理誰都懂,可難的是知行合一。
“既如此,為師也不再阻攔你,云小友為了你的道心付出諸多,今后,莫要再偏執,也莫要辜負了孤鳶仙尊的傳承。”
“徒兒謹記。”
他看了眼云洛,道:
“徒兒今后依舊會在外歷練,但將來,無論是壽元耗盡還是能有幸飛升,也會將所感所悟,回饋宗門。”
東陽自己倒不在乎,但劍宗不是他一人說了算。
裴硯清如此,也是為了給宗門一個交代。
……
云洛又在青蓮劍宗待了兩日。
離開的時候,她找到南宮軒,要把兩百萬靈石給對方。
南宮軒看了眼乾坤袋,強迫自己挪開視線。
“哼,硯清是我劍宗弟子,他的道心,何須小友負責。”
“你且收回去吧,我們不差你這些。”
云洛盯著他傲嬌的模樣反問。
“真的不要?”
南宮軒轉過身:
“小友快些回去吧,你再不走,老夫怕你那師父又要提劍上門了。”
說罷,很是傲嬌地閃身離開了。
確定對方是真的不要,云洛訕訕收回乾坤袋。
“還挺有風骨。”
別人不要,她也不能強喂,反正傳承又不是她拿的,要還也該裴硯清去還。
想清楚,她便心安理得拍拍屁股走人。
到了山門,沈棲塵就靠在柱子上等她。
而他的對面,裴硯清抱劍而立,像一棵松站得筆直。
只是……
兩人之間的氣氛似乎不太和諧。
“阿洛。”
“阿洛。”
兩人同時開口,沈棲塵搶先一步跑到她跟前。
“阿洛,你現在要回合歡宗嗎?我送你。”
云洛猜他是要用傳送陣,搖了搖頭。
“不用,我打算自己御劍慢慢飛回去。”
這三個月她修為暴漲,但終究不是腳踏實地得來的,需要好好鞏固。
“那我可以坐阿洛的劍嗎?”
云洛看出來了,他就是想粘著自己。
“你不回天衍宗嗎?”
沈棲塵看了眼被當空氣的男人,故意貼她很近。
“阿洛去哪兒我就去哪兒,我都元嬰了,本就該多出去歷練,我師父不會說什么的。”
腳長在別人身上,云洛也管不了。
更何況,她也需要幾個隨叫隨到的雙修對象。
說罷便喚出天河傾,帶著沈棲塵一前一后站了上去。
掠過裴硯清時,她停也沒停一下,就像沒看到他似的。
天河傾帶起的風吹動裴硯清兩側的發絲,他知道,云洛在生氣。
咽下心里的失落,他御劍而起,默默跟在二人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