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妖沒等來云洛的回應,面前便倏地擋過一個白色身影。
那人一掌將他掀飛,敞開的衣領在滾落中合得嚴嚴實實。
沈棲塵居高臨下望著他:“下流淫蕩的東西,你穿的什么玩意兒?”
蛇妖撲騰了幾下尾巴,好不容易重新站起來。
看樣子,好像還不會完全化形。
他淚水在眼眶里打轉,拳頭捏緊放在身側:
“關你什么事?我問你了嗎?你這妒夫,放在妖界是要被趕出部落的!”
“呵!”沈棲塵嗤笑一聲,“不好意思,我們是人族。像你這樣隨便懟人袒胸露懷的男人,在我們那,是要被浸豬籠的。”
“裴兄,你說是嗎?”
裴硯清煞有介事點頭:“是,不僅要浸豬籠,還要掛上蕩夫的牌子游街。”
他此刻很想把云洛帶走。
涂山鄞就罷了,好歹天賦好,可以給云洛修補靈根。
這蛇妖長得一般,成年了還不會完全化形,定是天資平平。
這種男人就算給云洛消遣,他都覺得云洛虧了。
“你……你們……美麗的姑娘,我……”
他說不過二人,只得將身子擺出一副誘人姿態,謙卑可憐地看向云洛。
“我什么我?”
沈棲塵擋住他看云洛的視線。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長得比我高大還是比我貌美?兩樣都做不到的話,再看看自己修為。”
他輕蔑看了眼對方的蛇尾,“成年了還不會化形,你這樣,還是找同族吧,我們人族可不喜歡玩獵奇的東西。”
“你們……太過分了!”
蛇妖被說得面紅耳赤,他天資差怎么了?
天資差就沒有求偶的資格嗎?
但事實就是如此,他看著面前擋著的二人,自卑和憤怒交織,一下沒了求偶的心情,捂著臉扭動蛇尾灰溜溜跑了。
沈棲塵長舒一口氣,和裴硯清默契對視一眼。
成功趕走一個。
“阿洛,這種劣質男人……人呢?”
兩人剛一轉身,卻見身后空無一人,剛剛還跟著的云洛此時已經無影無蹤。
裴硯清心一緊,上前兩步巡脧,目之所及,皆沒有看到云洛身影。
“你怎么看的人?”沈棲塵先發制人。
“看個人都看不好,這下好了,她和那騷狐貍跑了,你高興了吧?”
他甩鍋的本領讓裴硯清目瞪口呆。
“我本來看得好好的,不是你非要拉我針對那蛇妖,我能看丟嗎?”
若不是人多不方便,他恨不得現在就把沈棲塵拎起來揍一頓。
“我想我倆還是分工明確一點。再遇到這種事,你負責趕人,我負責看好阿洛。”
說完,他自顧自往廣場東邊走,決定自己一個人找。
“窮劍修,輪得到你教訓我?”
沈棲塵剜了對方一眼,拂袖往另一邊走去。
此時,云洛已經抱著涂山鄞遠離人群密集的廣場。
一路上,有不少妖族少年向她示好,直到離開廣場,這個情況才好了一些。
不知不覺,她隨著涂山鄞的指引走到一處河邊。
河水清澈,被兩側的燈籠照耀呈現出暖黃的色澤。
“阿洛,就是這了。”
到了一棵十個人都無法合抱的老榕樹下,涂山鄞興奮地讓云洛停下。
周圍無人,懷中的小狐貍輕輕躍到地面,搖身一變,又成了禍國殃民的翩翩美人。
老榕樹不知有多少年了,粗壯的主樹干周圍,許多已長成藤條的氣生根牢牢扎進地底,成為大樹新的根系。
它幾乎到了獨木成林的地步,使得大片河岸都在它的枝葉籠罩范圍中。
繁密的枝葉中,萬千氣生根如絲絳垂落,上面掛滿一個個刻有名字的木牌。
云洛掃了眼,木牌應是那些求偶成功的小妖刻下的名字。
“這是我們妖族的情樹。”涂山鄞主動為她解釋。
“只要成功舉行了成人禮,就可以在上面掛上自己的名字。這樣,我們就能一直記住,誰是自己生命中的第一人。”
“阿洛是我生命里的第一個,也會是唯一一個。”
榕樹下,紅發少年懷揣著熾熱的心向她告白。
云洛微微側身,燈火在她臉上投下陰影。
“阿珩是想我和你刻下名字嗎?”
涂山鄞睫毛微顫,忐忑從懷中取出一塊狐貍形狀的木牌。
那木牌被精心打磨過,邊緣被磨得像刷了漆一樣光滑,不見一點棱角和木刺。
“阿洛愿意和我刻嗎?”
“你放心,這不代表著任何承諾,我只是想留下美好的回憶。”
他急著解釋,生怕云洛不同意。
“呵。”云洛輕笑一聲,“可以啊。”
說完,她接過他手里的木牌,以靈力刻下了“云洛”二字。
“給你。”
刻完,她將木牌還給他。
涂山鄞穩穩接過,摸了摸木牌上的凹下去的筆畫。
“阿洛你的字寫得真好。”
說完,他又愛不釋手摸了幾下,才鄭重地刻下自己名字。
他的名字筆畫多,但他盡量將三個字刻得和云洛的名字一樣大小。
等刻完后,他在表面封存了一道靈力,保證木牌不腐。
“阿洛,你可以和我一起把它掛上去嗎?”
云洛抬頭看了眼望不到頂的樹冠,最終點點頭。
涂山鄞勾唇,狐貍眼笑得明媚,眼角那顆紅痣愈發妖艷。
他上前一步,單手攬住她的腰,足見輕點,兩人便躍上一條粗壯的樹干。
他沒有停下,而是繼續幾個跳躍,直至跳到樹干的最高處。
云洛低頭看了眼,繁密的樹枝幾乎將腳下的土地完全遮擋,只能依稀從幾點空隙,看出離地底已經百丈有余。
此時周圍的樹干,已經只有屈指可數的幾塊木牌。
涂山鄞將她放到一條樹干上站好,自己又幾個跳躍,跳到樹冠最高處,將手中木牌牢牢掛在一條結實的氣根上。
結束后,他朝著木牌雙手合十,一副虔誠模樣。
“妖神大人在上,今日請你在此做個見證,我涂山鄞此生唯愛云洛一人。無論她待我如何,我都尊她愛她。他日雪霜摧鬢色,此心猶系未展時……”
他說完,又用妖語重復了一遍,像神秘部落的祭祀,莊嚴而神圣。
許久,他才跳下樹干,興奮地跑到云洛面前。
“阿洛,我跟妖神大人說好了,她一定會保佑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