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是昭京，對嗎？

這一瞬，林早儀所有的神經因為這句話逐數斷裂，心底的恐懼如投了石子的湖面，瞬間掀起千層浪。

唇瓣不聽使喚地顫抖，腦子也一片空白。

媽媽…媽媽知道了……

明嫻盯著女兒，想質問，可到底不忍心。

“為什么偏偏是昭京？”

“媽…”

林早儀聲音和眼淚幾乎同一時間落下， “對不起…”

明嫻何嘗不難受，連深呼吸好幾次胸腔還深深起伏，“怎么這么糊涂呢！”

林早儀找不到借口為自己開脫，低下腦袋，眼淚一顆接著一顆。

身上沒紙，明嫻用手背蹭去女兒臉上的眼淚，“很喜歡嗎？”

林早儀沾著濕氣的睫毛一顫，程度有多深她不知道，但能肯定，她喜歡他的。

循著本能點了點頭，“我知道我跟昭京哥不會長久…他訂婚……”

哽了下，“他訂婚我就會分開。”

明嫻聽笑了，可眼睫紅了，“你以為你清醒，等分開能要你半條命！”

“當年我花了將近兩年時間才走出，那兩年，我靠工作麻痹，不讓自己有一點閑，我怕我一閑下來就會忍不住想你談叔叔，這不是最可怕的，最怕的是我怕自己不爭氣做他養在外面的女人！”

濕意再次不受約束覆著眼瞳里，林早儀也怕，也想過，可還是沒出息淪陷他的溫柔里。

她沙啞著聲音問：“是…是要我現在分開嗎？”

明嫻唯一慶幸兩人在一起時間不長，痛有，至少不深。

摸了摸女兒的臉，“趁你們不深。”

空氣沉寂了，除了涼風吹起的沙沙樹葉聲，剩下的便是啜泣聲。

明嫻也哭了，像回到當年，那種撕心裂肺到現在想起還痛。

她嘗過就行了，女兒不能，也不行。

“早儀，聽媽媽一次好不好？昭京他真的不可以，你談家爺爺…他……”

媽媽聲音里的哽瞬間讓林早儀破防，短短須臾，眼淚再一次糊住視線，“媽，我知道，你別哭嘛……”

她嘶啞著喉嚨，“我分…我答應你，我分！”

……

手機震個不停，窩沙發女孩像沒聽見，一動不動凝著某一處，可視線里，只有水汪汪的白點。

哭累了，她把自己埋在沙發里，直到敲門聲響起，才有了點丁點反應，也在這時，注意到手機在震動。

林早儀沒接，也沒開門，抹了把眼淚以信息方式，【昭京哥，我今晚在熹園住下，你自己回。】

門縫傳來談昭京聲音，“先讓我進來。”

林早儀不敢說話，怕這一開口嗓子出賣了自己，她光腳走到門邊，擰下反鎖。

咔噠——

聲響不大，但在寂靜的夜色格外清脆。

談昭京瞳仁不由一縮，喉嚨輕滾，“早儀聽話，開門。”

林早儀原本忍著不哭的眼睛又溢出濕氣，她脊背緊貼木門，手指敲著屏幕，【困，好困好困，晚安~】

門外，談昭京低頭摩挲著屏幕，眉眼陷入沉思，旋即，回到房間，從電腦調出監控。

熹園一角。

進度條回拉，定在一個小時前，那張原本寡淡的神情在看到鏡頭里女孩眼淚開始，一點一點變得沉冷。

心口那里，一陣難言的痛。

電腦進入休眠，臥室沒開燈，黑暗吞噬一切，談昭京把自己困在這片昏暗里。

時間緩慢流動，房間一切都是寂靜的。

過了許久，他方有了點動靜。

抽屜拉開，翻出煙和打火機去露臺。

煙點上，深吸一口再吐出，談昭京眼底沉沉凝著這片夜色。

分手？

怕是晚了。

......

翌日周一。

林早儀一拉開門便看見有道身影立在離她房間兩米外的采光窗前，背對著，瞧不清表情，但就這么一個背影讓她難受得想掉眼淚。

談昭京轉了轉身，眼神溫潤，“昨晚不舒服？”

“沒，”林早儀硬擠出笑，“就挺困的。”

聲線里病弱的啞是瞞不住，談昭京沒去看她眼睛，“去吃飯。”

明嫻已經用過早餐，但人沒離開餐廳，刻意等著女兒，聽到動靜抬頭，無法否認，兩人走在一起的畫面是養眼的，可偏偏…

她斂下情緒，神色無漾起身給兩人盛了碗粥，“早儀，今天得快點，我早上有個會。”

“明姨，”談昭京雙手接過長者遞來的碗，“我來送早儀。”

明嫻：“你不順路。”

談父笑了，“昭京是不是不知道早儀辭職了？她現在在總臺上班。”

談昭京唇角很淺勾了勾，“知道，這幾天一直是我送上班，習慣了。”

語氣里的刻意談父沒聽出來，他只覺得兒子做法貼心，“不錯，有哥哥的樣。”

談嘉妮差點噎倒，哥哥這是干嘛???

生怕別人不知道他跟林早儀的奸情是吧？？？

緊張兮兮瞧向明姨，還好，她注意力在手機上。

明嫻凝著屏幕，郵件退了又點，點了又退，眉心不知不覺陷下一道深痕。

林早儀機械地吃著早餐，這碗粥對此刻的她來說不是填飽肚子，而是用來轉移情緒。

囫圇咽下小半碗，看向主位，“談叔叔，我打算搬到熹園來。”

談父一怔，繼而笑開，“那可真是太好了!”

扭頭問妻子，“怎么說通早儀的？”

明嫻怎能不知這是女兒在間接表達她的決心，不止工作，生活也在視線范圍。

掩飾性笑了下，“沒怎么說，是嘉妮功勞。”

談嘉妮就挺困惑，前一秒還在納悶林早儀好端端為什么要搬回來，這會兒被明姨的話弄得一頭霧水，“我沒干什么啊。”

明姨說：“那天宴會你幫早儀二打三。”

“……”

哪跟哪啊。

臉移向對面，視野里，林早儀垂著腦袋，眼睛靜靜搭著下眼瞼，唇微抿，表面來看挺寧靜的。

可她覺得不對勁，有古怪。

忍不住確認，“林早儀，你真要搬回來？”

確定要偷偷摸摸同哥哥談戀愛？

后半句只敢放心里，但她相信林早儀能聽得懂。

林早儀鼻息平淡地嗯了聲。

談嘉妮:“……”

嗯個鬼。

狀況外的談父只覺得高興，他扭頭問兒子要不要回來住。

本是象征性一問，不做指望，結果兒子說回。

聽言，他眼尾當即有了笑弧，“那就再好不過了。”

談嘉妮就挺懵，事情發展的看不懂怎么回事？？？

用腳踢了踢林早儀，沒反應。

林早儀給不了回應，一碗粥差不多見底，她放下勺子，“媽，我們走吧。”

對他，連余光都不敢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