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月光清幽,那道裹著夜晚涼意的目光朝她看過來,沒說話,就這么凝著她。
她只禮節(jié)性對視兩秒,視線定在他眼睛之下,一句客套的‘你忙’在齒間,有腳步聲先至。
她回頭,談佑身影晃入眼球。
耳邊又有走動聲,待她轉(zhuǎn)頭,只有一道背影。
月光下,清寂,疏冷。
這樣…也好。
談佑走近,遞來厚厚一沓資料,她疑惑,“這是什么?”
“看看不就知道了?!?/p>
她接過翻開,入目是大片紅色標(biāo)記,鼻子就這樣猝不及防地酸了,還未來得及舒緩,眼淚已經(jīng)落下。
視線模糊,依稀能看到空白處落下的大片注解。
字跡冷雋,力透紙背。
談佑聲音響在耳邊,混著輕嘆,“肩膀借你?!?/p>
她搖頭,無聲哽咽,“不要你的?!?/p>
聲音很輕,被風(fēng)這么一吹,幾乎聽不清,但談佑還是捕捉到了,“我哥是不行了,湊合湊合我的?”
林早儀抹了抹眼淚,夸張地做了個深呼吸,而后抿了抿唇,恢復(fù)到原來的那個模樣。
“不用,我沒事了?!?/p>
又有聲音來,這次談嘉妮。
林早儀心情不足以支持說太多,腳尖一轉(zhuǎn),往相反方向走去。
剛到的談嘉妮:“……”
跑什么跑,心虛啊?
欲去追,被談佑哥給攔住了,“別過去?!?/p>
“我就要過,我得好好問問林早儀,是不是跟哥提分手了!”
談佑:“???你知道?”
“那當(dāng)然,”談嘉妮頗為自豪,“老早就曉得了?!?/p>
談佑瞅去一眼,看把她能的,“不是壞事。”
談嘉妮從這句話里捕捉到重點(diǎn),所以,哥哥被甩了?
暫時把火憋著,一到家,不管不顧沖到林早儀房間,她得好好算算賬!
憑什么甩哥哥!
哥哥那么好!
然而,伏在書桌上的林早儀抬頭看向她時,什么質(zhì)問都沒了,白熾燈下,一雙眼睛通紅。
心軟了。
拖過椅子在旁邊坐下,“你是不是不想分啊?”
隔著小幾秒,空氣漫出一道毫無人氣的單音節(jié),“沒?!?/p>
“…...沒是什么意思?”
又是一陣沉默。
談嘉妮沒催,她雖沒失過戀,但經(jīng)歷過暗戀失敗,那感覺如一根刺插在心口,拔出疼,不拔更疼。
緩了差不多一個月才做回正常人。
林早儀跟哥哥,應(yīng)該更難受吧。
就納悶,哥哥不是要強(qiáng)取豪奪嗎?
就這么奪的?
寂了許久,耳邊傳來嘶啞聲,“談嘉妮,不管我想不想…我跟你哥注定不能在一起……”
談嘉妮發(fā)現(xiàn)自己也真是賤,兩人在一起,她千防萬防,巴不得立馬分,可現(xiàn)在分了又覺得可惜,甚至跟著一塊兒難受。
她揉了揉鼻子,還是酸,“你對哥哥沒那么喜歡吧?”
林早儀以為是,一直以為能隨時抽身,分開才知道,自以為是的那層保護(hù)殼多么的不經(jīng)敲。
對他的喜歡已經(jīng)超過可控范圍。
垂下腦袋,一滴淚隱在空氣里,再開口時,一聲很干脆的,“嗯?!?/p>
“還嗯!”談嘉妮有氣到,“林早儀,你真沒心!枉我哥那么喜歡你!”
耳邊是林早儀的順答如流,“沒心,好好勸勸你哥,別喜歡了?!?/p>
“!??!”
這個狠心的女人!
林早儀不著痕跡抹去臉上的濕氣,“有個事需要你幫忙。”
談嘉妮:“干嘛???”
就見這個狠心女人徑直走向梳妝臺,微微俯身拉開其中一個抽屜,下刻,手上多了個珠寶首飾盒。
“什么意思?”她跟著走過去。
林早儀把手上東西遞過去,“幫我還給你哥?!?/p>
談嘉妮不要,“你自己去?!?/p>
林早儀伸出的胳膊沒收回,僵持了幾秒,她唇彎起,眼睛卻糊了,“嘉妮…我見不了你哥...…”
談嘉妮也哭了,哭得比當(dāng)事人還兇,“什么破事嘛!談個戀愛怎么那么麻煩!”
“讓你們別談別談,現(xiàn)在好了!活該!”
蠻力接走珠寶盒,“好好哭吧你!”
門被大小姐帶上,也就兩分鐘功夫又推開。
談嘉妮把珠寶盒往她跟前一丟,“我哥讓你自己去還?!?/p>
說罷,掉頭走人。
室內(nèi)再次陷入沉寂。
林早儀把自己陷在座椅里,空茫盯著某一處,片刻功夫,視野里只有水點(diǎn)。
那人又不講道理了。
不要拉倒。
她留著賣錢。
注意力重新回到資料書上,看著看著眼睛又糊了,什么破講解。
看不懂看不懂!
到最后,資料上的文字全被暈染,誰也看不懂。
……
往后,林早儀做不到心如止水,但面上做到了沒心沒肺。
上班下班,吃飯睡覺,比誰看著都正常。
若無其事的表象下,明嫻探得清楚,女兒在強(qiáng)撐,她跟著疼,可也只能干疼,替代不了,只能靠她自己走出。
又是新的一周。
林早儀剛出食堂,電話響了,媽媽召喚,這段時間,她隔三岔五被喊上去,不是零食就是果茶,要么甜品,即便再三保證沒事,可還是不信。
大概感同身受吧。
今天迎接她的十多種小蛋糕。
林早儀實(shí)在沒胃口,為了讓媽媽安心,隨手挑了個吃起來,時不時夸兩句。
明嫻聽到的全是勉強(qiáng),本想在心里嘆聲氣,不料,這份心疼發(fā)出聲音,女兒扭頭看過來,她笑著摸摸她腦袋,“吃你的。”
門在這個時候敲響,有客到,是上次那個應(yīng)阿姨。
林早儀自覺消失,卻被來人攔住了,“早儀,要是沒事陪阿姨聊聊。”
長輩邀請,她這個做小輩的不能不懂禮。
明嫻大概讀懂好友目的了,或許,是個轉(zhuǎn)移情緒的好機(jī)會。
應(yīng)女士越瞧這姑娘越喜歡,“早儀,如果阿姨說看中你了,會不會覺得唐突?”
林早儀當(dāng)場愣在那,“啊?”
這…這……
應(yīng)女士后知后覺沒表達(dá)清楚,笑著補(bǔ)充:“是想讓你當(dāng)我兒媳,要不要跟我兒子見一面?”
林早儀:“……”
應(yīng)阿姨拍了拍她手,“見一面不是非要談戀愛,你要不喜歡我還能勉強(qiáng)不成?”
林早儀下意識朝媽媽望去,媽媽沒施加負(fù)擔(dān),“你自己決定。”
安靜一瞬,她問:“你想我見嗎?”
明嫻:“想。”
順了順女兒長發(fā),“選擇權(quán)取決于你,我不強(qiáng)迫?!?/p>
林早儀好似明白了,在這雙溫柔的眼眸注視下,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p>
忘不掉,也要佯裝她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