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靈官的話語響徹四野,聞訊者皆是噤若寒蟬,不敢吭聲。
徐淼緩緩閉上雙眼,眼中有著晶瑩的淚珠滾落。
宋元則是身子劇烈顫抖,頹唐的舉目四望。
突然,他的目光頓在了白羽身上,眼中厲色一閃,面色驟然發狠,咀嚼肌凸起。
“不!我不想死……我不能死!”
話語未落,就見宋元的神魂驟然擺脫了肉身的束縛,眉心處化出一道虛幻的黃色流光,直直朝著白羽飆射而去!
同時,一道精神咆哮響徹在眾人腦海。
“今日我便奪舍了這小子!到時我不信你還舍得殺我!”
白羽見狀面色大變。
我尼瑪!他是壞慫,他威脅的你,你不殺他你沖我來?!這是他媽的什么狗屁道理!我何其無辜?!
場中驟然驚變,所有人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
不,有一人是反應過來了的。
薛靈官望著宋元神魂出竅,化過一抹流光沖入了白羽的眉心,原本他已揚起了手掌煉魂幡,那種距離本是可以阻止的。
結果就在最后關頭,薛靈官卻是想到了一直以來的猜測,故意放慢了動作,任由宋元的神魂接觸白羽肉身。
他也很想知道,身負奇異血脈的白羽,究竟能不能被人奪舍。
與薛靈官不同,紫鸞是真的沒有反應過來,而當她回過神后一切都已經晚了。
見證這一幕,紫鸞的面色瞬間蒼白如紙,她倒不是擔心白羽的安危,而是擔心自己的未來。
原本和白羽合作她只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卻不曾想這個少年詭計多端,三番兩次算計他人,還能化險為夷,不免是生起了一絲期待。
至于那零星的一點兒好感,對她這位合歡宗圣女來說,不過是露水姻緣罷了。
卻不曾想此時此刻異變突生,紫鸞望著眼前一幕,只覺得胸悶氣短。
宋元化作神魂落入白羽眉心中,正當他精神亢奮之際,突見前方出現一個深邃的玄色旋渦,宛若黑洞般矗立,旋轉間有著無窮引力,當場便要將他的神魂吸入其中!
宋元從這詭異的氣旋上感受到了莫名的危險,他臉上喜色當即凝固,四肢并用的想要逃離,口中叫苦不迭:“不不不……不!!”
轉瞬之間,宋元的神魂徹底沒入了氣旋之中,轉瞬間便被碾的形神俱滅,化作一股精純能量滋補白羽的神魂,竟是沒有掀起絲毫波瀾。
怎么回事?
白羽靜靜坐在原地,此時的他已經恢復了神志,但卻沒有第一時間起身。
因為在他的腦海中,突兀的多出了一段人生。
那是宋元的人生,從出生到現在,一幕幕場景在他腦海中閃回。
白羽很清楚自己依舊是自己,宋元的神魂沒入腦海并沒有給自己造成任何不適,就像是朝水面投入一顆石子,轉瞬間便被微風撫平了漣漪,他沒有因此受到任何污染,就像是看了場電影,雖有感觸但也僅此而已。
自己似乎同樣也無法被奪舍,如此一來,說自己是魂體的克星也不為過啊!
白羽驚喜不已。
待的瀏覽完宋元的記憶,也不過是剎那一彈指,記憶中真真有不少寶藏等待他挖掘。
突然,白羽心中生出一個念頭。
思忖許久,白羽覺得這個計劃可行,畢竟他不是紫鸞,神魂沒被分離一時間得不到驗證。
富貴險中求,賭一把!
白羽穆然睜開雙眼,當即打量己身片刻,神色激動不已。
“成了!哈哈哈!”白羽狀若癲狂,下一刻便如霜打的茄子般萎靡不堪。
紫鸞心下一沉,眼中光彩弱了幾分。
眾弟子面面相覷,眼觀鼻鼻觀心,依舊保持緘默。
薛靈官面色變了變,松弛的皮膚連連聳動,陰晴不定。
白羽緩過勁來,望向薛靈官伏地參拜道:“師父,不,義父!求義父網開一面饒我一命,從今往后,徒兒愿為義父馬首是瞻,肝腦涂地!”
沉默中,薛靈官面色最終還是陰沉了下來,轉而問道:“本座第一次見你是在何處何地?那時你在做什么?幾歲?”
魂無常形,往往都是一道虛幻的靈身,雖可修煉凝形,但也絕不是宋元一個洗髓境可以做到的。
因此即便薛靈官再將白羽的神魂抽出來也難辨真假,而此前他也未曾將宋元的神魂抽離部分,也就沒辦法直接用神魂聯系來確認,故只能用這種笨方式來驗證。
奪舍之術由來已久,所有人都知道,奪舍者是無法繼承被奪舍者記憶的,反之亦然。
其實若是薛靈官神魂足夠強大,便可從神魂波動中判斷出白羽體內的神魂究竟是誰。
“回稟義父,初見是在十三年前的煙波城,時值三月,當時我不過八歲,與父母游街時偶遇師父云游,見我天資不凡故收我為徒。”
“本座第一次帶爾等外出歷練是何年紀?去往何處?”
“十歲,當時我與幾位師兄弟修煉噬魂攝魄訣初成,師父帶我等去煉魂宗以東三百里的小村子試驗布置萬靈血陣。”
聞言薛靈官枯敗的眉毛擰在了一起,這件事當年白羽壓根就不知道,原本薛靈官是想著帶上弟子在外游歷,凡路過的村鎮便布置萬靈血陣。
可如此一來動靜實在是鬧得太大了,很容易引起旁人關注,所以他才就此收斂了許多,成了如今這種模式。
“你們幾個,問他。”
四人稱是后,一一上前詢問,白羽來者不拒,對答如流。
片刻后,所有人都相信了面前這個青春洋溢的少年就是宋元,包括薛靈官。
薛靈官看著白羽心思電轉,他在想要不要讓其他人把宋元也給奪舍了。
可此間除了他與紫鸞,就屬宋元的修為最為深厚,其他人奪舍未必爭得過他。
何況薛靈官眼下也是急需人手,不愿再做無意義的消耗,也就只能捏著鼻子忍了。
“自今日起,你不得離開洞府半步,如有違背,本座必將你的神魂抽出,點一盞百年不滅的天燈!”
白羽身子不禁打了個冷顫,連連稱是。心想:這是要活活熬死我啊。
突然!
就見薛靈官快速捏訣,衣袍獵獵作響間,將一道道血紅的玄紋打入白羽體內!
白羽頓感疼痛,身體似乎是多了很多限制,而這一次,他那不凡的血液任由一道道枷鎖打入體內,沒有絲毫變化。
九九歸一,待的八十一道玄紋烙印在軀殼后,白羽只覺得渾身不自在,如同戴了副枷鎖般難受。
做完這些,薛靈官仍不放心,他又從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朱紅色丹丸,冷冷道:“不用我多說了吧?”
白羽只一眼便認出了此為何物,血毒。
只是相較于白羽記憶中的大小,眼下這枚血毒丸確實要小上不少。
老東西果然還是在乎我的生死,不,是這具身體的死活。
就見薛靈官松弛的皮膚褶子扭曲,笑道:“放心,血毒雖苦,卻也只會讓你生不如死,不至于要了你的小命。”
“多謝義父不殺之恩!”白羽趕忙恭敬接過,在對方的注視下吞入腹中。
薛靈官并沒有理睬白羽的稱呼,冷冷說道:“若非是你剛剛奪舍魂力不穩,本座定也要抽出你神魂以儆效尤!”
“義父放心,以前是孩兒不懂事,從今往后孩兒一定會比老七做的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