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茅草屋中很快響起了腳步聲。
門扉打開,最先露出的是白皙渾圓、豐腴飽滿、宛如象牙的修長美腿。
隨后便是一個高挑豐盈的身姿從屋里走出。
將近半年的時間,倒不至于讓韓幼稚的容貌有什么變化,一雙藏水的柳葉眸,仍舊五官精致。
只不過離開了掌圣宮,她身上確實少了些高高在上的凜然意味。
好比長發,她仍披散著長發,只是頂端束起了一個高高的馬尾,既不失柔美,又多了幾分干練。
在掌圣宮時,諸事都有底下弟子代勞,她每天只顧修行和養兔子就好,而現在,身旁無人供奉,她顯然也開始照顧起自己來。
就是這個衣服,她穿一身緊束腰的黑底白裙,仍是開了很高的叉。
要說有什么不好……
沒什么不好的,好開,多開!
韓幼稚許是剛剛睡醒,她走出門來也沒有細看,挺起腰肢伸著胳膊,鼻中嬌哼地打了個懶腰。
然后晃晃悠悠地走到自己的欄舍旁,隨手喂起了兔子,同時說道:“過二百里卡,一人三百兩。”
坐在角落的裴夏抬眼就瞧見其他幾個素師,有些神色如常,應該是早就知道,有些則面露驚訝,應該是像他一樣,來了才聽說價格。
不過遲疑片刻,卻沒人有異議,四個素師里有三個都拿出了銀票,就放在籬笆小院中間的石桌上。
剩下那個則有些肉疼地摸出一個方形長盒,并說道:“身上沒這么多銀兩,這件奇物玉佩能夠助人化毒,水中閉氣,且不需靈力修為,愿作酬勞。”
助人化毒聽起來牛逼,水中閉氣好像也頗為實用,但實際上作為一件奇物,它在這兩方面的功效可能都不會太強。
不過三百兩銀子確實是它的底價,畢竟不需要靈力修為,有的是凡人大戶愿意掏錢,根本不缺銷路。
韓幼稚是識貨的,鼻頭輕皺,“嗯”了一聲。
輪到裴夏了,他看著韓幼稚喂兔子的背影,慢慢從角落里站起來。
梨子揪了揪他的衣角:“我們沒這么多錢!”
裴夏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對著韓幼稚說道:“可以等價抵換是吧?”
韓幼稚喂兔子的手頓了一下。
這個聲音,好像有點點耳熟,而且不是那種常聽到的耳熟,而是接觸短暫,但印象很深的耳熟。
裴夏長嘆一口氣,頗有幾分犧牲精神地表示:“我舍身陪這位前輩一夜,就算三百兩銀子了!”
此言一出,其他人立馬目瞪口呆地看向他。
“咚”一聲悶響,韓幼稚放下手里的食盆,轉過身。
目光相對的一瞬間,她那雙柳葉眸慢慢就睜圓了。
隨后,她黑底的白裙之下驟然發出一陣嗡鳴震響,六道黑影帶著尖銳的破空聲,分列在其身后。
正是她的法器長釘。
“裴夏!我都已經躲到這深山老林里了,你還是不放過我嗎?!”
這叫什么話。
裴夏不背鍋的:“韓白衣,咱們話要說清楚,你被趕出來,跟我有什么關系?”
“我……”
韓幼稚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該怎么說。
韓幼稚、許濁風、皇甫德,之所以被趕出掌圣宮,是因為“密謀刺殺宰相”。
大家都知道,這只是個借口,是洛羨在清除異己。
但大家未必知道,之所以會是他們三個,恰恰是老大哥隋知我為了明哲保身,做出的妥協。
相比于老許和皇甫,韓幼稚本來就比較年輕,有些事情看的也不太明白。
反正在她的樸實理解里,自己會被趕出來是因為相府,而相府在北師城那么多年了都沒出過事,裴夏一回來就出事了,所以肯定是裴夏搞的鬼!
他還打過自己的呢!
兩次!
但判斷歸判斷,她也沒依據啊,臉上一陣變換,只能色厲內荏地表示:“你、你、你敢說和你沒關系?”
裴夏平靜點頭:“我敢。”
“你看著我的鐵釘再說一遍?”
裴夏聳聳肩膀,就在石桌旁坐下,摸出自己的酒葫蘆喝了一口,擦擦嘴:“你要是真的想知道發生了什么,回頭路上我可以說給你聽,我保證,有我沒我,你們都留不下來。”
說完,他又掃了一圈這溪流邊上的籬笆小院:“再說了,你現在這樣不也挺好嗎?”
說挺好,肯定不如在掌圣宮好。
但韓幼稚的狀況,和皇甫德還是不一樣的。
首先資質就不一樣,看年紀也看得出來,皇甫德這輩子鐵是沒機會入天識了,巔峰化元是他一生的極限,但韓幼稚則不然。
其次,同樣是散修,皇甫德沒有依靠,資源有限。
可韓幼稚,她同時還是五境的素師,煉丹煉器她都有所涉獵,獲取修行資源的難度要低的多。
這種情況下,掌圣宮對她來說,未嘗不是一種掣肘。
這些旁人看不明白,裴夏卻是一眼清的,他瞧見韓幼稚出門的精氣神,那就不是落魄人會有的,相反,比起在北師城的時候,倒更加精神奕奕了。
最后這句,還真讓韓幼稚眼中的敵意消退了一些。
確實,離開掌圣宮之后,雖然沒有人伺候起居,要她親自去操心的事情變多了。
但隨著游歷,她也有所奇遇,在掌圣宮多年不曾有進境的化元巔峰的修為,甚至有所突破,那道瓶頸,隱隱也開始松動起來。
“我聽說,當時我從你那兒弄走的釘子,洛羨還補給你了?”
“補……確實是補了。”
長公主還是大氣的,起碼趕人走的時候,沒把那些珍貴的浣海銀沙收回來。
裴夏連忙一拍手:“你看,我對你根本沒造成什么影響啊!”
韓幼稚一雙柳葉眸眨了眨,眼底閃過幾絲茫然,又有些困惑。
這對嗎?不對不對……對的對的……
“不對!”韓幼稚秀眉豎起,俏臉一板,“你當時在木倉打了我,我頭上鼓了那——么大個包呢!”
她說著,還伸手在腦袋上比劃了一下。
裴夏站起身,在結實的胸口上重重拍了兩下:“你說的是,咱們行走江湖,講究的就是恩怨分明,這樣……”
他把腦袋伸過去:“你也打我個包,咱倆就算是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