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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
梨子踩在石桌上,捧著裴夏的腦袋,對著他紅彤彤的鼓包小口地吹著氣。
丫頭看一眼韓幼稚,又低頭看看裴夏:“真敲啊?”
裴夏也疼的齜牙咧嘴:“不錯了,在北師城我可是陰了她兩次,就她這修為,真要不跟咱講道理,我都擺不平……還好她蠢!”
另一邊,韓幼稚手里提著一根粗壯的鐵釘,在手心里敲的邦邦響。
她看著裴夏撓頭的樣子,臉上浮出幾分得意,看來對這個結果相當滿意。
“一碼歸一碼,”韓幼稚收了法器,走到石桌旁收拾起銀票,“過關的銀子少不得。”
裴夏哪兒有錢,他只能表示:“我不是說了嗎,我拿真相跟你換……”
他掃了一眼旁邊的其他幾個素師,壓低聲音道:“北師城皇室的陰謀,三百兩銀子都不值?”
韓幼稚遲疑了一下,目光又轉到陸梨身上:“那、那她呢,我說的可是一人三百兩。”
裴夏面沉如水:“她不是人。”
梨子:“汪!”
韓幼稚震驚地看著梨子,然后轉頭又看向裴夏:“你耍我?”
裴夏語重心長地說道:“你看,咱們現(xiàn)在已經兩清了,屬于無仇無怨,那我們不就是純粹的老相識嗎?老朋友千里迢迢從庶州過來看你,你這么大個前輩,還計較三百兩銀子,說得過去嗎?”
“我、我……”韓幼稚抿著嘴想了一會兒。
她感覺自己胸口悶悶的,好像哪里不太對。
裴夏沒給她反應的時間,從兜里摸出一顆凝罡丹,就往她手里一塞:“給你帶了點見面禮。”
韓幼稚下意識就順著他的話回道:“呃,謝謝?”
裴夏“嘖”一聲:“客氣了不是!”
韓幼稚是為什么來的幽州,又是怎么到的朱郡,裴夏無意探究。
但她一個最近才到的外來人,居然有辦法通過北夷二百里封鎖,還真是讓裴夏很好奇。
等韓幼稚掰著手指頭,嘴里嘀嘀咕咕地走回茅草屋,裴夏看向正在幫自己鼓包吹涼的陸梨:“你剛才,看到沒有?”
梨子一邊吹氣,一邊點頭:“看到了,白色的,還挺純情。”
“你他媽看啥了都?我是說她裙子底下的法器。”
盡管只有很短的一瞬,但裴夏驚人的動態(tài)視力還是捕捉到了韓幼稚裙下的風景,當然,這也得益于韓前輩慷慨的叉。
“她右邊大腿內側有三支玉符,兩枚令箭,玉符是奇物,令箭是玄寶,用牛筋束著,都勒進腿肉里了,你看到沒有,那腿又白,皮膚又細,飽滿就算了,還很有彈性……”
“……你真是在看法器嗎?”
“還有腰上的束帶、手腕上的翡翠珠、掛著的那塊木牌、耳環(huán)什么的,”裴夏提著酒葫蘆,眼睛微瞇,“法器煉制不比丹藥,不光耗材貴重,需求量大,難度也更高,她這一副身家別說散修了,就是那些大宗門的長老,也夠不到邊。”
就不說這三百兩一個人才多點錢了,二百里設卡也不過是最近的事,這買賣做起來都還沒多久呢。
有財路啊這是。
看韓幼稚回屋了,院子里其他幾人明顯心情又放松下來。
不是誰都是裴夏,正常人見到修為如此之高的修士,心情都是比較緊張的。
有一個須發(fā)斑白的微胖老者,笑呵呵地走過來,朝裴夏拱了拱手:“剛聽見韓前輩喊,您是裴公子是吧,老朽吳富。”
裴夏收起酒葫,也抬了一下手:“吳前輩。”
吳富連忙擺手,他雖然年紀長些,但修為并不高,停留在四境已經有近三十年了,始終掌握不了術法神通。
也是心氣磨得圓融了些,認得清世上高矮:“看您和這韓前輩談笑風生,想來也不是凡人,老朽在您面前可不敢自稱前輩。”
裴夏是被小藥師領來的,小子一問三不知,眼前倒正好跟這老人問個詳細:“說來,我家韓姐,現(xiàn)在做的這是什么營生?二百里設卡,她真有辦法過?”
老者呵呵笑道:“我也是聽聞,據(jù)說這朱郡山南多年前曾掘有一條隱蔽山洞通路,乃是當年翎國蕭王南歸時開鑿的,只不過兩側出口都有極高深的陣法封禁。”
裴夏挑眉:“所以她是發(fā)現(xiàn)了這條密道,并且有解開陣法的能耐?”
“正是,正是。”
裴夏和陸梨對視了一眼,各自眼中都有些驚異。
韓幼稚在化元境的武道修為之外,確實是個五境的素師,她在掌圣宮的時候就因為身外化身的術法,而頗受隋知我器重。
但陣術是六境的手段,尤其翎國蕭王,那更是個狠角色,他麾下能人布置的陣法,只會更復雜艱深。
除非她正巧得到過專門的解法,否則裴夏很難相信她能有這手段。
想到此前在雪燕門和靈笑劍宗的遭遇,梨子有點應激:“該不會……”
裴夏沒吭聲。
韓幼稚的言行,至少目前看來,在表面上與此前在掌圣宮時并沒有什么出入,如果真是被心火侵蝕,扭曲了心智……裴夏把頭伸過去的時候,她就不可能只敲一個包了。
“等她解陣的時候再看看吧。”
裴夏小聲回應了陸梨,然后轉過頭,繼續(xù)附和著又跟吳富聊了幾句。
從老人口中得知,韓幼稚這路,也不是每天都開的,因為兩頭都有封禁,這二百里路她還得跟著走完,考慮到路程不便,她基本是三四天才會走一趟。
公交車了屬于是。
看小院里這個人數(shù),至少今天,韓幼稚估計是不會發(fā)車,恐怕晚上還得在這里休息一夜。
果然,隨著山谷外的天色越來越暗,茅屋里也完全沒有動靜。
沒辦法,寄有求之人的籬下,裴夏也只能帶著梨子就在她小院里找了個角落準備過夜。
時令倒是不冷,不過因為靠著溪流,晚上水汽有些重。
梨子再怎么早熟,終歸是個小孩兒,到了晚上睡覺的時候,一趴窩就睡得很沉。
裴夏挪著身子,擋住了風口,小心地把徒弟抱在懷里。
他反正也睡不了。
將到子時的時候,那原本無聲的茅屋里忽然又響起輕微的腳步聲。
月光下,韓幼稚推門出來,雪白豐腴的美腿反著月光,讓裴夏晃了一眼,才看清她手里拿著一張薄薄的絨毯。
韓前輩不說話,只是噘著嘴,把毯子扔給了裴夏。
看到他眼神里的錯愕,才皺著鼻子哼了一聲:“給孩子的。”
裴夏拿起毯子,再看她一副生怕被裴夏誤會而刻意斜過視線的模樣,忍不住咧開嘴,無聲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