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禍彘,至少在空口白話吹牛逼這方面,裴夏還是擬人一點的。
葉盧遠遠聽著裴夏那里吵吵鬧鬧,過了一會兒裴夏才走回來。
光著上身。
他指著他赤條條的身子愣了一下:“呃……”
裴夏擺擺手,沒有解釋,轉頭開始處理起身旁蜘蛛妖獸的身體。
過了一會兒,彼端的黑暗里才又走來一個高挑窈窕的人影,自然是韓幼稚。
葉盧看到她身上穿著的裴夏的外衣,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張了張,又自以為懂事地沒有吭聲。
虛弱的韓幼稚繃著臉坐在地上,梨子也在捂自己之前被裴夏打腫的臉,氣氛安靜,卻又微妙。
作為此間唯二好手好腳的人,葉盧在這種尷尬中站起身,湊到裴夏身邊:“要幫忙嗎?”
裴夏正捏著他的罡氣,在費勁地處理妖獸尸體,聽到葉盧的話,他也沒有客氣:“幫我打個亮。”
于是葉盧就站在裴夏身旁點亮了靈光。
這妖獸的背甲堅硬無比,可以煉制成上好的法器,這點葉盧也看出來了。
但此刻裴夏在忙碌的,卻并不是切割出這塊巨大的背甲。
他在嘗試切下這蜘蛛妖獸的尾腹部。
“這是做什么?”
葉盧開口發問,將一旁正在休息的陸梨和韓幼稚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正好,經歷了這一場惡戰和禍彘的風波,裴夏此時也是需要給大家整理一下現狀。
“我們暫時,沒有辦法離開這里。”
他的第一句話,就給了眾人當頭棒喝。
葉盧還記得就在不久前,裴夏性情大變的時候,還提出要盡快離開的,他跟著問了一句:“不是有傳送陣嗎?”
裴夏點頭:“對,是個缺陣,要補齊陣紋才能使用,可問題是,那個家伙能補齊,而我不行。”
布陣是六境素師的能力,禍彘當然輕易就能做到,可裴夏卻沒這個境界。
這話一出,眾人才算是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韓幼稚緊了緊身上的衣服:“那,我們豈不是被困在這里了?”
“對,不過也不用太擔心,”裴夏轉頭看向旁邊正在捂臉的陸梨,“梨子距離突破到六境,應該很接近了,我們這里有妖晶、內丹、妖獸的血液,可以讓她充分練習。”
于是大家又一起看向陸梨。
小丫頭一邊搓臉,一邊驕傲地挺起胸脯:“還得是我!”
說是這么說,但韓幼稚臉上的神情并未放松,她自己就是五境的素師,深知突破六境并不簡單:“那要是,很長時間都晉升不了呢?”
最可靠的,其實還是讓裴夏使用禍彘,補全陣紋。
但經歷過一次失控,裴夏說什么都不會同意這個方案的,要把那個怪物放到外界去,祂絕對會在很短的時間里恢復所有力量,并且在裴夏當年的基礎上更進一步。
所以他只說:“那也沒有別的辦法,要不然你突破一下?”
葉盧此時也后知后覺:“哦,所以你現在這是……在儲備食物?”
裴夏手捏罡劍,極是費力地把這蜘蛛妖獸相對柔軟的尾腹部切了下來。
軟肉墜地,發出一聲悶響,這一大塊流著汁液的蜘蛛尾腹,差不多相當于一張小床那么大。
“蜘蛛多半都有毒,哪怕是不以此見長的類型,在體型大到這種程度后,毒液量也不可小覷,所以能食用的部分不會很多。”
裴夏伸手,既欣慰又無奈地拍了拍這一大塊肉:“節肢動物的話,這部分或許能吃,別怕,到時候我先嘗,我體質好,比較耐毒。”
說完,他又指向妖獸的八條長腿:“螃蟹腿里都是肉,它這腿這么粗長,里面應該肉也不少,葉盧,一會兒咱們把它腿也卸了。”
葉盧雖然是寒州出身,打小見慣了夷人與山的生存搏斗,可對于吃蜘蛛這種事,顯然缺乏心理準備。
然而就在他遲疑的時候,卻看到裴夏的目光越過他的肩頭,落在了他身后那已經躺板的方臉漢子身上。
小伙一個激靈,當場就清醒過來:“我卸!”
一時間,空曠的大廳里滿是刀削斧鑿的慷慨勞作聲。
約莫半個時辰后,兩人才停下手,擦了擦汗。
地宮沒有可供燃燒的木材,好在裴夏有心火助力,他一邊在蜘蛛的尾腹肉上切了幾塊,架起來烘烤,一邊讓葉盧沿著原路返回,去地河那里打點水來的,順便看看地河里有沒有盲魚之類的可充作食物補給。
你別說,這蜘蛛尾腹部的肉切出來之后,居然是粉白色的,微微有些透明,看著十分鮮嫩,并且入手能感覺到清晰而有韌性的肌肉紋理。
烤了一會兒,油倒是不多,卻有一種莫名的奶香味。
讓韓幼稚和陸梨慢慢都瞪大了眼睛。
沒有女人會愿意吃蜘蛛的,但當那具巨獸的殘骸隱沒在黑暗里,火苗撩撥的雪白肉質展現出一種醉人的風味時,你又很難想得起來,這其實是蜘蛛的肉。
按照約定,裴夏自己先捏了一塊嘗了一下。
不粘牙,很彈,有嚼勁,有股莫名的鮮甜味。
迎著韓幼稚和陸梨的目光,裴夏砸了一下嘴:“像龍蝦。”
這話一出,陸梨第一個撲了上來。
這蜘蛛的尾腹肉確實有一種近似蝦肉的口感,可能是因為生理上更接近快肌纖維的緣故吧。
陸梨吃的滿嘴都是,韓幼稚本來還想矜持一下,但考慮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也確實需要進補。
沒多會兒,剛烤好的肉就被吃了個干凈。
等葉盧提著水回來的時候,就看到裴夏和他離開的時候一樣,還在烤肉。
他納悶地問了一句:“這么難烤嗎?”
“嗯,挺難的。”
裴夏看了一眼韓幼稚和陸梨,兩人擦了擦嘴,別過頭去,假裝沒有注意到裴夏的視線。
葉盧把水袋放在地上,順便跟裴夏匯報道:“地河里幾乎沒什么活物,我就看到有幾條半透明的魚,一點點大。”
黑暗生態大抵如此,別說地河,就是地宮里,也沒有多少活物。
裴夏“嗯”了一聲,撕了一塊烤的差不多的肉遞給葉盧:“嘗嘗。”
葉盧嚼了嚼,也是眼睛一亮:“不錯啊。”
吃完舔了舔嘴唇,他又有些遺憾地表示:“要是有辣子就好了。”
裴夏翻了個白眼:“你還挺會想。”
寒州很冷,夷人便有驅寒的傳統,喝酒吃辣,都是從小的習慣。
裴夏這邊話音剛落,沒想到一旁的韓幼稚卻忽然說道:“辣椒嗎?這有什么難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