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了眨眼,眼前所見重又變回了客棧的客房。
那些云霧繚繞、瓊霄漫步在剎那間消散,還真讓人有一種如夢似幻的錯覺。
裴夏看著安靜躺在手心里的兩枚玉瓊,輕呼出一口氣。
不管怎么說,接觸到瓊霄玉宇都不是一件壞事,哪怕還不知道那位樓主全部的能耐,但起碼在汝桃之外,裴夏又多了另一種可能。
重新作為一個正常人活下去的可能。
客房里已經(jīng)點起了燈,窗外天色暗淡,看來瓊霄玉宇之中,時間流逝與外界無異。
裴夏轉(zhuǎn)頭尋找了一圈,就看到梨子已經(jīng)在床上裹著被子睡著了。
不是……你師父突然嘎過去了,你是怎么能睡得著的?
陸梨當然睡得著。
有什么呢?你暈過去了,無非就是兩個結(jié)果,一個是能醒,一個是不能醒。
能醒,那我擔心個屁?
不能醒,那我還擔心個屁!
裴夏深以為憾,也不知道陸梨現(xiàn)在這德行到底是跟誰學的。
也罷,睡就睡了,小丫頭長身體的時候。
裴夏低頭看向手里的玉瓊,想起瓊霄玉宇之中,口中人提起的儲物之說。
他起身走向行李,從里面翻找一陣,摸出那根異常珍貴的妖髓。
他先是試著用靈力激發(fā)玉瓊,卻并無效用。
想到瓊霄玉宇之中都是素師,他又轉(zhuǎn)而用凝結(jié)算芯的方法,將算力集中到玉瓊上。
按理說,這應該是沒有任何效果的。
算力雖然也叫“力”,但和靈力不是一碼事,簡單來講,它不是一種能量,它的使用除了人類正常的學習思考以外,就只能用來作為術(shù)法構(gòu)成的前提——是前提,甚至不是基礎(chǔ),術(shù)法的基礎(chǔ)還是靈力。
瓊霄玉宇不是現(xiàn)世也就罷了,在九州現(xiàn)實中嘗試凝結(jié)算芯的方法,按說根本就發(fā)癲,不會有任何事情發(fā)生。
但這兩枚熱的發(fā)燙的翠玉,真就光芒一閃,隨他心意將那根妖髓吸納了進去。
看的裴夏嘖嘖稱奇。
隨后,他又將獨孤農(nóng)給他的長鯨門令牌、五瓶琉璃仙漿、和今天剛獲得的兩生盤法器都收了進去。
卻在試圖收入蜘蛛妖獸的背甲時出現(xiàn)了問題。
翠玉光芒閃爍,卻怎么也沒法把背甲吸納進去。
應該是容量有限,裝不下。
裴夏不禁嘆氣,玉瓊少,別說能積攢的算芯了,就是想多帶點天材地寶去易物都不得行。
他又試了一下從邱勝那里得到的雙刀,也放不進去。
算了,這兩樣顯眼,放不進去也好,省的韓幼稚起疑。
裴夏想到這兒,摸著手里發(fā)燙的玉瓊,忽然又意識到一件事。
此前韓幼稚能提前預知到邱勝靠近,就是憑借玉瓊感應,那現(xiàn)在裴夏自己拿著兩枚,韓幼稚那邊豈不是也會很快發(fā)現(xiàn)?
雖說直接坦白,裴夏也不怕她什么。
但真正見識過瓊霄玉宇的底蘊與手段之后,他深知這玉瓊珍貴非常,如非必要,最好還是能藏住。
裴夏思索片刻,這玩意兒既然和算力高度相關(guān),那如果借用禍彘……
裴夏沒敢放肆,只很少地從禍彘中汲取了些許算力,大概相當于他一次施術(shù)會牽動的水平,同樣用凝結(jié)算芯的方式,包裹在這兩枚玉瓊上。
然而,就和最開始裴夏試圖解離邱勝的術(shù)法時一樣,瓊霄玉宇的所在,似乎對于禍彘的確存在某種抗性。
裴夏這股源于禍彘的算力,并不能滲透進玉瓊之中。
這下真是又哭又笑了。
壞消息,禍彘沒用,自己好像治不了這玉瓊感應。
好消息,禍彘沒用,瓊霄玉宇確實有對抗祂的手段。
就在裴夏遺憾地準備收起玉瓊,回頭干脆去找韓幼稚坦白的時候,那朦朧之中的算力,似乎正因為無法進入玉瓊,而以一種獨特的方式,將兩枚翠玉給包裹了起來。
在好似鍍上了一層“膜”之后,兩枚玉瓊竟然真的平息下來,不再發(fā)燙了!
這么看來,瓊霄玉宇的力量,也并非真的完全勝過禍彘,你看這翠玉感應,不就被禍彘切斷了嗎?
好事,左右都是好事。
裴夏把玉瓊?cè)氐搅搜鼛Ю铮酒鹕恚o跟著便腦海一陣暈眩,差點沒站穩(wěn)。
今天從對抗邱勝,到隔絕玉瓊,裴夏又幾次借助了禍彘的力量。
雖說,隨著心火數(shù)量的增加,禍彘對他的影響略略有所減弱,但施術(shù)仍舊是不小的負擔。
還好,比起在地宮的時候,裴夏畢竟又多了一簇心火,強度也不像當時一樣拼命,只是精力消耗過度,開始迅速感覺到了疲憊。
好在是在縣城中,人氣比較旺盛,有心火的幫助,他雖然沒法直接入睡,但閉目養(yǎng)神,也能恢復一些。
這一夜,就這么安靜地度過了。
第二天大早,陸梨還沒睡醒,裴夏就已經(jīng)睜開眼,收拾東西了。
昨天葉盧離開就是個信號,裴夏不想和北夷官府牽扯太多,他也得盡快啟程。
動靜聲音不大,但還是把梨子吵醒了。
她看到裴夏收拾包裹,臉上果然沒有如何驚喜,秉持沒死就是活著的樸素認知,她很淡定地從床上爬下來,嘟囔了一句:“我們是不是起碼吃個早飯啊。”
裴夏沒有向她解釋當下的情況,而是給了她一個非常務(wù)實的回答:“我們沒錢。”
梨子頂著那張睡容未去的臉,老氣橫秋地嘆息:“生活不易,我這年紀,連一口早飯都吃不上。”
“行了,去喊老韓起床。”
“哦。”
讓裴夏沒想到的是,他昨夜沒睡,韓幼稚好像也沒睡,一張美艷的臉上顯出十足的疲憊,似乎心事很重的樣子。
臨下樓,裴夏問她:“怎么了這是?”
韓幼稚抿了抿唇瓣,沒有吭聲。
她本以為殺了邱勝,拿了玉瓊,瓊霄玉宇之事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但沒想到,昨天回屋之后,她手中的四枚玉瓊居然仍舊熱的發(fā)燙!
這個溫度,與之前邱勝在的時候一模一樣,這意味著,還有一個持玉者和她離得非常近。
前車之鑒,韓幼稚實在不想再把裴夏牽扯進來,主要是類似的事情如果再發(fā)生一次,裴夏很難不追問緣由,到時候韓幼稚怕也只能說出瓊霄玉宇的秘密了。
于是昨天除了中間她進了一次瓊霄玉宇,確認玉瓊新增后的狀況外,她都一直精神緊繃,高度戒備。
但不知道為什么,到了半夜,那翠玉忽一下就不燙了。
這很奇怪,按理講,就算另一個持玉者離開了,溫度也應該是慢慢降下的,怎么會突然就不燙了?
她不知緣由,反而更緊張了。
結(jié)果就是韓幼稚打著十二分的精神,提防了一整晚的不速之客。
韓幼稚看著趴在裴夏頭上的陸梨,忽然想起什么。
她伸手入懷,摸出一樣事物遞給裴夏:“哦對了,這個。”
裴夏轉(zhuǎn)頭一看,愣住了。
韓幼稚手上的,是一支陣筆,精鐵筆桿,銀沙作芯,筆尖是銀足貂的毛。
老韓深吸一口氣:“我不晃你,昨日我摘玉兩枚,別有收獲,這個……算是一點心意。”
她看著裴夏瞪大的眼睛,還以為他是驚訝于自己居然會送他東西,連忙解釋道:“不是給你的,給梨子的,她六境了,不是正好需要一支像樣的陣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