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瓊霄玉宇,定好的買賣是不能反悔的。
但貨品如何,卻是看買家的眼光,它不保真的。
裴夏連忙把玉瓶中剩余的五顆都倒出來,仔細(xì)甄別后,他無語了。
一瓶全假。
那其他的也不用看了,他都沒必要在里面放真的。
到最后,只有最開始對方賣給他的那一瓶是真貨。
裴夏懊惱地嘆息著,自己到底還是急了,買的時候雖然在控制語氣防止對方胡亂加價,卻沒有能細(xì)看甄別。
其實以他的素師修為,但凡打開那木盒中的任何一瓶,他都會察覺出問題。
心急則不周啊。
一旁護(hù)法的馮夭,看到裴夏忽的唉聲嘆氣,詢問似的喚道:“山主?”
她對裴夏的稱呼也一直在變,最開始是師兄,后來姜庶被捉后換回了主人,最近也改口稱山主了。
裴夏沒說話,朝她招招手:“你過來,我貼貼大腿冷靜一下。”
這是一筆沉重的虧損,遠(yuǎn)不是金錢上的計較那么簡單。
裴夏用十八枚陽春丹,換回了六顆陽春丹,還虧出去一根龍心藤。
他現(xiàn)在有點氣血上涌了,臉上漲的滾燙。
真是得抱上馮夭的涼涼滑滑的腿,做了數(shù)次呼吸之后,才重新平復(fù)下來。
沒事,沒事,不要緊張裴夏。
至少金元丹沒有問題。
那是他確認(rèn)無誤后購買下來的,反正現(xiàn)階段算芯無用,就當(dāng)做是無本純賺。
換個角度,自己是用兩盒陽春丹,換了一顆金元丹——我賺爆了好嗎!
這也算是給裴夏提了個醒。
一直以來,他仰仗自己眼光毒辣,在瓊霄玉宇中從未吃過虧,獲益豐厚。
其實此時想想,瓊霄玉宇里沒法動手打人,沒有執(zhí)法機(jī)構(gòu),甚至看不出有什么道德約束,隱藏的交易風(fēng)險就是很大的,更別說還能隨時捏臉。
裴夏可以肯定,自己下次再去瓊霄玉宇,絕對是遇不著剛才那個販子了。
可惡。
現(xiàn)在,把手頭上能用的丹藥都拿出來,十二瓶假藥,一瓶真的陽春丹,一顆金元丹。
金元丹是頂配,以陽春丹的效果為參考,金元丹至少能支持裴夏一炷香的時間。
他是實在舍不得用金元丹來進(jìn)入瓊霄玉宇,將來和人拼命的時候,這玩意兒能有大用。
至于這些假藥……其實說假也不算全假,入腹的時候還是有靈力的感覺的,比養(yǎng)靈丹強(qiáng)點兒有限,用來開啟玉瓊?cè)》盼锲罚蛘呓o煉頭作為食補(bǔ),都還算不錯。
裴夏望向手頭上僅剩的最后一瓶陽春丹。
六顆,一分半。
裴夏回憶了一下自己剛才在瓊霄玉宇里尋找攤鋪的情況,除非是天選在他,否則一分半怎么也不可能夠的。
馮夭與裴夏心意相通,順著他的目光看到地上零落的藥瓶,多少明白他的困境:“還要護(hù)法嗎?”
裴夏摸索著瓶子,猶豫了一會兒,點頭:“就這么幾顆,也不夠用什么,我……碰碰運(yùn)氣。”
這次裴夏只吃了一顆。
他閉上眼睛,重新回到瓊霄玉宇。
他回來,不是來尋找丹藥的,一分半,想要找到攤子,還完成交易,幾乎不可能。
裴夏目標(biāo)明確,是朝著瓊霄玉宇中除了玉宇樓之外唯一的標(biāo)志性的建筑。
那個他初來時見過的金絲白玉樓牌。
那是他和韓幼稚約定的聯(lián)絡(luò)地點。
理性來講,這并不是個好選擇,就不談韓幼稚會不會如此正巧,在大洋彼岸的麥州,此時此刻,就撞著裴夏這一分半進(jìn)入了瓊霄玉宇。
還有一個更讓人抓耳撓腮的根本性問題:韓幼稚真的還會在等他聯(lián)絡(luò)嗎?
火脈一戰(zhàn)并非沒有見證者,裴嵐就順利地回到了云虎山,有關(guān)祖地的消息,必然也在小陳國的宗門高層間流傳開了。
韓幼稚會不會覺得裴夏已經(jīng)死了?
又或者,她其實也并沒有很關(guān)心裴夏的死活?
畢竟最早他們之所以會同行,也只是因為禍彘給韓幼稚種下了養(yǎng)蛇人的禁制而已,她原本是迫不得已來著……
裴夏越想,越覺得自己草率了。
這六顆丹藥還不如留著呢,小試身手的時候還用得著。
但此時已經(jīng)吃了一顆,覆水難收,他也只能硬著頭皮往樓牌那里趕。
一顆丹藥,只能支持十五秒,裴夏走出去還沒有幾步,就被拽出了瓊霄玉宇。
他就又吃了一顆,繼續(xù)向樓牌趕去,然后再被拽出來。
瓊霄玉宇雖然明著說是進(jìn)出是不影響的,但如此快速而頻繁的因為靈力空虛被強(qiáng)行拖拽出來,還是讓裴夏感到腦海刺痛。
要不是經(jīng)歷過禍彘常年的鍛煉,他還真頂不住。
終于,在最后一個十五秒,裴夏踏破云霧,看到了那座高聳的金絲白玉樓牌。
樓牌之下,那個人影就坐在地上,蜷著膝蓋,歪著腦袋,靠在白玉上,背影呆呆愣愣。
她是個圓臉的絡(luò)腮胡漢子,身材高大魁梧,坐在那兒像個小山。
但裴夏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種強(qiáng)烈的愧疚感像山呼海嘯似的沖進(jìn)他心里。
一分半,就真有如此的巧合嗎?
裴夏不信的,正因此,更讓他覺得難受。
他張開嘴,喉嚨好像被什么卡住了,以至于第一時間沒有發(fā)出聲音。
裴夏連忙咽了一口唾沫,喊道:“老韓——”
幾乎是聲音傳出的瞬間,靈力耗盡,強(qiáng)烈的拖拽感將他從瓊霄玉宇之中拉了出來。
腦海傳來刺痛,裴夏猛地睜眼,看到周圍的靜室和面前的馮夭,他愣了一下。
隨后他一把抓起那些假藥,打開瓶口,整瓶往嘴里一倒。
可這些玩意兒比起養(yǎng)靈丹也強(qiáng)的有限,裴夏還沒有來得及在瓊霄玉宇中睜開眼,就再次被踢了出來。
草!假藥販子你真該死啊!
裴夏心一橫,手就往那裝著金元丹的盒子伸過去。
就在此時,急促的腳步聲從靜室外傳來。
姜庶和馬石琳都已經(jīng)下山去了,那小跑來的是新近上山的三十個門人之一。
按理說,他們是沒有膽量來冒犯山主的,如此匆忙地闖入,很可能是出現(xiàn)了什么意料之外的情況。
裴夏沒辦法,只能按捺下心里那股莫名的悸動,向著馮夭點了點頭。
馮夭會意,轉(zhuǎn)身離開靜室。
片刻后,她回來通稟道:“李卿來了。”
李卿上山了?
她來做什么?
裴夏皺著眉,目光從身前一堆空瓶上掃過,心思忽的一定。
“也好,”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去找她要點丹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