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安猛地從床上彈坐起來,冷汗浸透了里衣,胸口還在劇烈起伏。夢里又是柴房里的血光,那把銹屠刀正朝著心臟刺來,寒意刺骨得真實。他喘著粗氣按了按眉心,剛想喝口冷水壓驚,指尖卻碰到了一片冰涼的碎渣。
低頭一看,枕邊的墨色珠子竟裂開了,碎成十幾片,而那些碎片中央,隱約有縷淡金色的霧氣在消散,像是某種存在剛離開的痕跡。
“怎么回事?”他心頭一緊,剛想伸手去撿碎片,手背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蟄了一下。
他急忙縮回手,借著窗外的月光一看——只見手背上趴著一只指甲蓋大小的墨色蜘蛛,八只腳纖細如絲,正用口器吸附在他的皮膚上,而它通體漆黑的背上,布滿了細碎的銀點,密密麻麻的,竟像把漫天星辰都綴在了上面。更詭異的是,隨著它吸食的動作,許知安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血液里似乎有什么東西被抽走了,而腦海中那只沉寂已久的鐘表,竟“咔噠咔噠”地轉動起來,表盤上的指針開始緩慢游走。
那蜘蛛像是被鐘表的動靜刺激到了,吸食得更起勁,口器動得飛快,發出細微的“滋滋”聲。
就在許知安又驚又怒,想伸手捏死這東西時,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突然在他腦海里響起,帶著點滿足的喟嘆:“嘶哇——這時間的味道,好好喝!”
許知安渾身一僵:“誰?!”
“喏,在這兒呢。”那聲音應道,手背上的蜘蛛晃了晃觸須,一雙芝麻大的眼睛看向他,“別想用手捏我,你現在的修為,碰我一下就得被反噬。”
許知安盯著它,又驚又奇:“是你在說話?你是什么東西?”
“吾乃宙荒噬時蛛,”蜘蛛的聲音突然變得正經起來,帶著股與奶音不符的古老威嚴,“自宇宙初始便已存在,以時間為食,縱橫諸天,無敵世間。”
“……”許知安嘴角抽了抽,“那你怎么縮在一個破珠子里,還餓得要吸我的血?”
小蜘蛛像是被戳到了痛處,翻了個白眼——它那芝麻大的眼睛翻起來居然還挺有戲:“你這小子話真多!那不是破珠子,是我的封印殼!”
它晃了晃腿,聲音低落了些:“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整個世界突然發生了古今未有的大變故,天地法則都亂了套,我為了保住性命,只能自封在時空珠里沉眠。直到剛才,聞到你身上的時間味道,才醒過來。”
它又湊近了些,用觸須碰了碰許知安的手背:“說起來,你身上怎么會有這么濃的時間氣息?”
許知安心里一動——看來這蜘蛛和腦海里的鐘表有關聯。他想了想,沒說實話,只含糊道:“天生的。”
小蜘蛛也沒追問,大概是還沒從“飽餐”的滿足感里緩過來,它打了個小小的飽嗝,墨色的身體似乎亮了些,背上的銀點更像星星了:“跟你說,我醒過來的事,你千萬別告訴別人,尤其是我的真實身份。”
它的聲音突然變得急促,帶著前所未有的嚴肅,奶音都染上了幾分寒意:“這世間知道‘宙荒噬時蛛’存在的,要么是想把我抓去煉寶的老怪物,要么是視我為異類的天道走狗,你要是敢說出去,不光是你,連你身邊的人都得遭殃,那是真正的滅頂之災,懂了嗎,孩子?”
最后三個字加重了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許知安甚至感覺到周圍的空氣都凝固了一瞬。
他連忙點頭:“我懂,我不說。”
“這還差不多,”小蜘蛛滿意地晃了晃腦袋,“以后在外面,你就當我是一只普通的玄墨蛛,最多算是只有點靈智的妖獸寵物,明白不?”
“明白。”許知安看著手背上這只自稱“無敵世間”卻餓得吸他血的小蜘蛛,忽然覺得有點荒誕。
小蜘蛛似乎累了,打了個哈欠,身體蜷縮成一團,像顆黑色的小石子,就那么趴在他手背上不動了,只留下一道淡淡的墨色印記,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許知安試著動了動手指,沒感覺到任何異樣,只有手背還殘留著一絲微弱的麻意。他摸了摸腦海中重新沉寂下去的鐘表,又看了看枕邊的珠子碎片,心里翻起驚濤駭浪。
宙荒噬時蛛?以時間為食?
這莫名其妙闖進來的小東西,到底是什么來頭?而它說的“古今未有之大變故”,又和自己穿越到這個世界,有什么關系?
窗外的月光靜靜灑進來,落在許知安緊鎖的眉頭上。他知道,從今晚開始,他的修仙之路,恐怕要變得更加離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