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焚天訣》的日子,許知安總被烈火焚身般的痛纏上。這日他在崖邊運功,靈力又亂了套,經脈里像鉆進無數火蟻,疼得他蜷在地上,指節攥得發白。
忽然有片陰影罩下來,陸瑤蹲在他面前,遞過個玉瓶:“二師姐配的凝神露,涂在太陽穴上能好受點。”她聲音里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急,指尖還沾著剛搗藥草的綠漬。
許知安抬頭時,正撞上她擔憂的眼,像盛著星子的湖。他指尖接過玉瓶時,指腹不經意擦過她的手背,兩人都頓了下。陸瑤耳尖“騰”地紅了,猛地別過身去,聲音悶悶的:“笨死了,練不會就問我啊,硬撐什么。”
他捏著冰涼的玉瓶,看著她背影——月白的裙角被風掀起一角,露出纖細的腳踝。丹田的灼痛莫名輕了些,他低低應了聲:“嗯。”
夜里打坐,許知安總想起那抹白影。陸瑤近來總往他院里跑,有時是送剛曬好的草藥,有時是丟來本注解詳細的功法抄本,話不多,放下東西就走,卻總在他運功出錯時,恰好端著安神茶出現。
這日他試著凝聚火焰,掌心火苗忽明忽暗,眼看要反噬,陸瑤忽然從門外探進頭:“凝神,意守丹田,別跟著火苗跑。”她聲音清凌凌的,像山澗冰泉,瞬間穩住他亂晃的心神。
火苗漸漸穩住,化作溫順的橘色小火團。許知安抬眼,撞進她笑盈盈的眼:“看來不算太笨。”陽光落在她發梢,鍍了層金邊,他忽然覺得,這焚身的功法,好像也沒那么難挨了。
往后幾日,陸瑤總陪著他練。她站在不遠處的桃樹下,手里編著草繩,偶爾抬眼指點兩句。有次他走神,火苗燎到袖口,她驚呼著撲過來拍滅火星,發絲掃過他頸側,帶著淡淡的藥香。
“你再走神,下次燒了頭發可沒人救你。”她瞪他,眼里卻盛著笑。許知安低頭看她泛紅的指尖——方才撲火時被燙到了。他忽然伸手,輕輕握住她的手,在她愣神時,將那只手按在自己微涼的掌心搓了搓。
“許知安!”她掙了掙,沒掙開,耳尖紅得要滴血。
風卷著桃花瓣落在兩人肩頭,他低頭,看見她眼里的自己,清晰又滾燙。丹田的火焰仿佛順著血脈漫上來,燒得他喉頭發緊,卻再也不是之前的灼痛,而是帶著點癢的暖。
“陸瑤,”他輕聲喚她,“下次,我護著你。”
她猛地抽回手,轉身就跑,裙角掃過石階,帶起一串輕快的腳步聲。許知安望著她的背影,抬手摸了摸發燙的耳垂,掌心還留著她的溫度。練功時的灼痛仿佛被這溫度中和,只剩下心口漫開的、軟軟的熱。
陸瑤跑遠了,裙角掃過墻角的風鈴,叮鈴鈴響了一串。許知安站在原地,指尖還殘留著她腕間的溫度,像烙了個暖融融的印。
夜里他打坐時,總能聽見窗外有輕淺的腳步聲,停在窗沿又悄然退去。某次他故意裝作入定,感覺到一片陰影覆上窗紙,隨即有片曬干的艾草被輕輕塞進窗縫——那是陸瑤常用來驅蟲的草藥,帶著清苦的香。
他捏著那片艾草,唇角忍不住揚起來。丹田的火焰溫順了許多,連運轉《焚天訣》都順暢了幾分。原來這功法的灼痛,也能被這點溫柔磨成癢癢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