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fēng)卷著煙塵,那名宮廷侍衛(wèi)的馬蹄踏碎了工地的喧囂。
“姜總辦!太后娘娘有旨!急召您即刻覲見!”
侍衛(wèi)的聲音尖利而急促,不帶一絲感情。
他看姜黎的眼神,沒有敬意,只有冰冷的審視。
這不像是傳召,更像是押解。
姜山一把攔在姜黎身前。
“我妹妹剛平了工地大亂,身上還有傷,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說?”
侍衛(wèi)手按刀柄,聲音更冷。
“姜將軍,這是太后的懿旨,您是想抗旨嗎?”
姜黎拍了拍姜山的手臂。
“大哥,沒事。”
她翻身上馬,跟著侍衛(wèi),絕塵而去。
一路快馬,直入宮門,連通報的流程都省了。
慈寧宮外,一片死寂。
所有宮女太監(jiān)都垂著頭,縮在墻角,大氣不敢喘一口。
空氣里彌漫著一種無形的壓力。
引路的太監(jiān)將姜黎帶到殿門口,便躬身退下,不敢再進(jìn)一步。
“進(jìn)去吧,太后在等你。”
姜黎推開厚重的殿門。
殿內(nèi)只燃著一盞孤燈,龍涎香的味道濃得有些發(fā)膩。
當(dāng)朝太后一身素色常服,獨(dú)自坐在鳳座之上。
她沒有看姜黎,只是手里拿著那面澄心鏡,怔怔出神。
“臣,工部營造總局總辦姜黎,參見太后娘娘。”
姜黎跪下行禮。
太后沒有讓她平身。
大殿內(nèi),只有燭火爆開的“噼啪”聲。
良久。
太后緩緩放下鏡子,目光落在姜黎身上,那目光深沉,看不出喜怒。
“他們都說,你這鏡子是妖物,能噬人魂魄。”
她的聲音很輕,卻像一塊巨石,砸在姜黎心上。
“姜黎,你告訴哀家,是不是?”
姜黎挺直脊梁,抬起頭。
“回太后娘娘。”
“臣不知此鏡是否能噬魂。”
太后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姜黎卻繼續(xù)說了下去。
“臣只知,此鏡獻(xiàn)入宮中,太后您日日觀之,鳳體安康,精神矍鑠。”
“京中貴婦人手一面,也未曾聽聞?wù)l家因此失了魂魄。”
她頓了頓,聲音陡然拔高,擲地有聲。
“為何這妖物如此挑剔,滿天下的魂魄它不噬,偏偏只噬一人之魂?”
“這究竟是妖物作祟,還是有人,在背后裝神弄鬼!”
太后臉上的冰冷緩緩?fù)嗜ィ《?之的,是一絲贊許。
“說得好。”
她站起身,走到姜黎面前,親手將她扶起。
“哀家就知道,沒看錯你。”
太后的聲音壓低了許多,帶著一絲疲憊與怒意。
“出事的,不是別人。”
“是皇后宮里,最得寵的掌事宮女,春禾。”
姜黎心中一沉。
皇后!
“昨日,皇后將哀家賞她的那面鏡子,轉(zhuǎn)賜給了春禾。”
“那丫頭對著鏡子照了不到半個時辰,當(dāng)場就瘋了。”
“如今,皇后正拿著此事在陛下面前哭訴,說此物不祥,恐傷國運(yùn)。”
太后的手指,緊緊攥住了衣袖。
“她想打的,是哀家的臉!”
她從袖中取出一塊小巧的、刻著鳳紋的令牌,塞進(jìn)姜黎手里。
“春禾現(xiàn)在被關(guān)在北邊的冷宮。”
“你拿著哀家的令牌,去給哀家查個水落石出!”
她的聲音里,帶著一股殺伐決斷的狠厲。
“哀家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哀家只要一個真相!”
“別讓哀家,也別讓陛下失望!”
冷宮。
陰森,潮濕,空氣里漂浮著一股腐朽的霉味。
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太監(jiān)提著燈籠,在前面引路,全程一言不發(fā)。
他推開一間牢房的門,一股惡臭撲面而來。
“人就在里面。”
姜黎走了進(jìn)去。
牢房的角落里,一個穿著宮女服飾的女人正蜷縮在那里。
她頭發(fā)散亂,臉上滿是污穢,正用指甲瘋狂地抓撓著墻壁,嘴里發(fā)出意義不明的嘶吼。
這就是春禾。
姜黎剛一走近。
春禾猛地回過頭,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姜黎。
“妖物!是你!是你造的妖物!”
她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發(fā)出一聲尖嘯,猛地從角落里撲了出來!
她長長的指甲,像淬了毒的鉤子,直奔姜黎的眼睛!
老太監(jiān)嚇得尖叫一聲,癱倒在地。
姜黎不退反進(jìn)。
她側(cè)身,精準(zhǔn)地躲過那致命一爪。
同時,手腕一翻,閃電般扣住了春禾的手腕。
用力一擰!
“咔嚓!”
一聲清脆的骨骼錯位聲。
春禾的手臂被她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反剪到背后。
“啊!”
劇痛讓春禾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整個人被死死按在地上,動彈不得。
姜黎看也不看她扭曲的表情。
她一手按著春禾,另一只手強(qiáng)行掰開她的下巴,將她的臉抬向門口透進(jìn)來的微光。
一股極淡的,類似杏仁和腐草混合的怪味,從她口中飄出。
姜黎湊近,仔細(xì)觀察她的瞳孔。
在如此昏暗的光線下,她的瞳孔非但沒有收縮,反而放大到了一個不正常的程度。
是某種植物堿類的致幻劇毒!
姜黎心中有了判斷。
她松開春禾的下巴,目光移向她那雙還在瘋狂掙扎的手。
指甲縫里,似乎殘留著一些深色的粉末。
正當(dāng)姜黎準(zhǔn)備拉過她的手,仔細(xì)查驗時。
一個陰冷尖銳,充滿威儀的女聲,從牢房門口幽幽傳來。
“姜總辦,好大的官威啊!”
姜黎動作一頓,抬起頭。
一個四十多歲,穿著深色掌事女官服飾的女人,正站在門口。
她面容刻薄,眼神像刀子一樣刮在姜黎身上。
她身后,還跟著兩個膀大腰圓,氣勢洶洶的老嬤嬤。
那女官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譏誚的笑容。
“連皇后娘娘的人,你也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