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仆從大廳。
玩偶仆從們開啟了一天的忙碌,從此處出發,各自穿行奔走在城堡中,為各個部門以及各個負責重要事宜的大人物服務。
它們的衣著光鮮亮麗,姿態優雅從容,正如同標語所書寫的那樣——
仆從的儀態也是貴族顏面的一部分。
四人組站在大廳中央
光鮮亮麗和他們并沒有太大關系,他們看上去臟兮兮的,破破爛爛的,格格不入的模樣,即使是工作再繁忙的仆從路過時也會不由自主地看上一眼。
他們此時正在等待女仆長發布今日的任務。
四人中,三人的精神看上去都很不錯。
雪王除外。
她冥思苦想了一晚上,不停分析腦補姜束的試煉到底會是什么難度。
根據她的判斷,其實最有可能的難度就是天災,因為除了天災,她想不到有什么難度的試煉能讓進化者在攻略后覺得有把握攻略災禍,畢竟正常來說應該先攻略過幾個正式的災禍難度再談有沒有把握。
而這卻是姜束的第一個孵化場。
但這個猜測,在光是想想都覺得驚悚的情況下,又是最不可能的。
因為她的父親,圣堂的會長,她口中頂尖的進化者,在充分認識孵化場的世界后,曾經斷言過,試煉的難度最高只會是災禍。
他沒有告訴雪王原因,但雪王相信這一定是鐵律。
所以最后她還是判斷姜束的試煉難度為災禍。
但即便如此,這個結論也令她感到不可思議,甚至她都不打算把這個發現分享給其他同伴,因為她相信除了王鐵柱,另外兩個人一定會覺得她瘋掉了。
總之,經過反復的自我拉扯,天亮了。
她一夜未睡。
因此她的臉上掛著兩團很顯眼的黑眼圈。
但好在身體是玩偶的身體,大家昨天忙活一天也沒有洗澡,身上本就有很多污垢和灰塵,所以并沒有人看出來。
不過她的精神狀態不佳還是十分明顯的。
“你昨天沒睡好嗎?”小熊硬糖好奇地問道。
雪王強擠出一抹笑:“嗯...想了些事情,睡不著。”
王鐵柱聞言驚訝地看向雪王。
她不會認真思考了一晚上吧?
在王鐵柱看來,昨晚兩人的交談不過只是淺淺地八卦一樣,事實上,如果當事人不愿意說,其他人是沒有任何途徑能知曉關于試煉的情況的。
而且就算人家說了,那也是人家的試煉,人家的潛力,跟你沒有任何關系。
這就跟問別人的銀行存款一樣,就算別人告訴你了,你還能從里面取錢不成?
現在孵化場能不能順利攻略還兩說呢,就算順利攻略了,如果不是刻意想要聯系,大家也大概率會相忘于江湖。
所以說至于這么在意嗎?
等等...
難道說...
“噢!”
王鐵柱突然捂住嘴,發出青春少女一般的驚呼聲。
她感覺自己理解了一切——所有美好的戀愛故事,都是從感到好奇開始的!
“不是你又怎么了?”
霸王愣住了。
那邊雪王看上去這么憔悴,這邊王鐵柱又開始發癲,這倆神人是在搞什么名堂?
突然,小熊硬糖拽了拽打算詢問的霸王的袖子。
隨后發出大事不妙的驚恐低語。
“噓!小聲點!女仆長來了,不知道為什么,她看上去心情很不好。”
......
創意工坊。
姜束眼睛邊上也掛著黑眼圈。
他也一夜未睡。
在被子里發現原本被嵌在墻上的蠕蟲的時候,他確確實實嚇了一跳。
雖然他回來驗收主管們的裝修成果時,已經見過這些蠕蟲了。
但是那個時候它們并沒有動彈,但現在,這一只假死的蠕蟲正在試圖吞掉姜束,甚至已經吞到了大腿根。
好在女仆長在制作標本的時候,貼心地拔掉了蠕蟲口器中的所有利齒,理由是如果近距離觸碰,可能會傷到創意工坊的偉大代理坊主。
這成了伏筆,成功地讓姜束沒有在發現異常地時候只剩下半截身子。
但這也壞了事。
沒了利齒,蠕蟲只能像蛇那樣生吞吸吮。
從未有過這方面體驗的姜束,在憤怒咆哮著的同時,也感受到了一絲絲難以言說的快感。
但就在他內心掙扎的時候,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
他現在是玩偶之軀。
所以即便眼前的蠕蟲再有趣,也沒有幾把用。
于是在錘子玩偶他們聞聲趕來,在姜束的斥責下誠惶誠恐地搬走蠕蟲,隨后沒多久門外就傳來女仆長悔恨懊惱的認錯聲之后。
姜束睡不著了。
“那個...坊主,您這么坐了一早上了,真的不要緊嗎?”
錘子玩偶一臉擔憂,感覺下一秒就要聲嘶力竭地來一句“請陛下保重龍體”了。
“我說...”
姜束憂郁地扭頭,看向錘子玩偶:
“創意工匠當初到底是怎么想的?為什么沒有給玩偶設計一套生殖系統?我的意思是,這樣就不用辛辛苦苦地制造了不是嗎?”
熟料錘子玩偶聽得此言,突然揚起下巴,變得無比驕傲。
“因為我們是高等生命,高等生命是感應天地而生,這比自主繁衍更加高貴!”
“你們原本是人類不是嗎?”姜束咋舌:“所以不會偶爾覺得不習慣或者不快樂嗎?”
“不會啊。”錘子玩偶疑惑地眨眨眼:“我們每天都工作,還有什么是比工作更讓人感到快樂的嗎?”
“牛的。”
姜束投降了。
......
時間一晃,來到了下午四點半。
四人組剛剛到達新的任務地點,打算給花園松土。
土中隨處可見的白骨他們早已經見怪不怪。
但不出意外的,這項工作還是出了意外。
“啊!”
王鐵柱大叫一聲,然后驚恐地從花園的土里跳了出來。
“有東西拽我腿!”
幾人再看向場間,無數只慘白的手掌正在悄然從土中鉆出來,蠢蠢欲動。
原來地里的白骨并非是施的肥料。
小熊硬糖將右腿艱難地拽出來,退后幾步,滿臉憋屈:“怎么感覺今天女仆長怨氣這么重,安排的全都是奔著整死我們的活不說,還不像昨天一樣會提醒我們?”
“誰知道?”霸王嘟囔道:“所以到底誰會在這種地方種花啊?!”
“可能得長在人的身上。”雪王指了指一塊不顯眼的白骨上的枯萎了的不知名的花。
“真是受不了了!”霸王抱怨。
就在這時,機敏的小熊硬糖再度注意到周圍情況的變化,提醒眾人。
“小聲點,在外面監督的女仆過來了。”
幾人噤聲,開始一邊小心隨時想要把他們拽進地里的怪手,一邊埋頭干活。
本以為女仆看一眼就會走,沒想到徑直走了過來。
幾人心中一凜。
什么情況?
千萬別是來找麻煩的吧?
要是耽誤了時間,姜束找不到他們該怎么辦。
他們假裝沒有看到女仆,同時在心里默默祈禱她能趕快離開。
可出乎意料的。
“你們可以走了。”
“?”
雪王警惕地說道:“可是我們還沒干完活。”
女仆環顧一圈,然后壓低聲音:“放心,我是自己人,這邊的事情我先幫你們做著,你們辦完事回來就好了,這是創意工坊的主管交代給我的。”
“原來如此。”
幾人放下心來。
原來是姜束的安排。
他們連忙放下手中的工具,就朝花園外小跑而去。
可剛出花園。
他們就迎面撞上了女仆長身邊負責驗收他們工作成果的跟班。
這家伙昨天沒少為難他們。
“壞!”霸王大呼不妙,當即便想讓同伴先走,自己拖住對方。
但沒想到,他話還沒出口,便是聽到對方急切地道。
“快跟我來,我帶你們走近路,時間要不夠了。”
“什...什么意思?”幾人愣住。
“自己人,工坊那邊安排的,昨天的事還請你們不要放在心上。”比起昨天雞蛋里挑骨頭的丑惡嘴臉,此時的跟班滿臉堆笑,怎么看怎么像是好人。
“好...好的。”
于是他們又跟著跟班一路抄近道,以最快的速度到達了工坊所在樓層下面一層的一處小道出口。
跟班側身讓出一條道來:“前面的地方以我的身份不能靠近,你們自己走吧,直線往前,走到底右轉,然后上樓梯就是了。”
“嗯。”
可就在四人剛剛走進回廊。
一個持矛守衛突然從目的地另一側的轉角出現。
回想跟班的話,既然女仆都不能出現在這里,那奴隸豈不是...
他們轉身想逃。
“等一下!”守衛快步追來:“我是自己人,在這里接應你們的!”
“你也是自己人?!”
“是的。”守衛點點頭:“欠過工坊內一個主管的人情,所以他讓我幫忙我就來了,我會帶你們躲過其他守衛的,我知道其他人的巡邏路線。”
幾人倒吸一口涼氣。
姜束的能量竟然恐怖如斯,連守衛都能調動!
“好好好!”
跟著守衛兜兜轉轉,果然沒有再看到其他任何守衛,幾人暢通無阻地來到了上層。
“就到這里吧,我不能離開崗位太久,接下來你們一路直走就好了。”
“謝謝你。”
“沒事,義不容辭!”說罷,守衛扛著矛瀟灑離去。
可就在他們一路直行,打算去找姜束會合的時候,突然遇到了一個岔路口。
“說好的直走呢?”
從未來過工坊這一樓層的幾人不知道該走哪邊。
就在這時,他們又雙叒叕迎面撞上一個白胡子玩偶。
“你也是自己人吧?”小熊硬糖已經學會了搶答:“請問創意工坊怎么走?”
“自己人?”
剛從其中一條岔路走出來的白胡子玩偶眨了眨眼睛,笑了起來。
“我是自己人,你們要去創意工坊是嗎?一起吧。”
小熊硬糖松了一口氣:“安排得真是周密,到處都是自己人。”
其他三人也已經習慣,絲毫不覺驚訝。
于是,呵呵笑著的白胡子玩偶便帶著幾人走向了另外一條岔路。
就在他們離開之后,白胡子玩偶出現的那條路逐漸閉合。
岔路口消失,只剩下了一條直行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