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王府,坐落在皇城的另一側(cè),與東宮遙遙相望。
府邸的規(guī)模和氣派,絲毫不遜于東宮,甚至在某些方面,更顯奢華與張揚(yáng)。
這便是漢王朱高煦的性格。
高調(diào),霸道,從不掩飾自己的野心。
陳鋒跟在朱高煦的身后,走進(jìn)了這座金碧輝煌的王府。
一路上,甲胄鮮明的王府護(hù)衛(wèi)隨處可見,一個個氣息彪悍,眼神銳利,顯然都是從戰(zhàn)場上退下來的精銳老兵。
朱高煦,這位軍功赫赫的親王,將他的王府,打造成了一座小型的軍事堡壘。
宴席,設(shè)在王府后花園的水榭之中。
四周假山環(huán)繞,綠水潺潺,風(fēng)景倒是頗為雅致。
只是,那隱藏在假山和樹叢之后的道道強(qiáng)橫氣息,卻讓這份雅致,多了幾分肅殺。
陳鋒的火眼金睛早已看穿,這小小的水榭周圍,至少埋伏了不下百名頂尖高手。
這哪里是宴席,分明就是一場鴻門宴。
“陳鎮(zhèn)撫使,請。”
朱高煦仿佛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熱情的將陳鋒引至首席。
桌上,早已擺滿了山珍海味,玉盤珍饈。
兩名身姿曼妙的絕色舞姬,正在水榭中央,翩翩起舞。
“聽聞陳鎮(zhèn)撫使在邊關(guān),屢立奇功,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本王素來敬佩英雄,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朱高煦親自為陳鋒斟滿一杯酒,笑著說道。
“漢王殿下謬贊了。”
陳鋒端起酒杯,神色平靜,“末將只是做了分內(nèi)之事。”
“哈哈,好一個分內(nèi)之事!”
朱高煦大笑起來,“來,本王敬你一杯!”
兩人一飲而盡。
酒過三巡,朱高煦揮了揮手,屏退了左右的舞姬和侍從。
水榭之中,只剩下了他們二人。
“陳鎮(zhèn)撫使,”
朱高煦的臉色,忽然變得嚴(yán)肅起來,“明人不說暗話。”
“京城里的謠言,想必你也聽說了。”
“太子仁厚,卻也優(yōu)柔寡斷。他為了自己的名聲,為了所謂的‘仁德’,竟能坐視忠良被構(gòu)陷而不顧。”
“這樣的人,你覺得,他配做我大明的儲君嗎?”
朱高煦的話,充滿了煽動性。
他死死的盯著陳鋒,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些什么。
然而,陳鋒的表情,依舊平靜如水。
“殿下,”
他緩緩開口,“儲君之位,乃是陛下所定,非臣子所能議論。”
“哈哈,好一個非臣子所能議論!”
朱高煦仿佛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陳鋒啊陳鋒,你我都是聰明人,何必說這些場面話。”
“你父親的案子,本王也略有耳聞。太子當(dāng)年,若是肯為你父親說一句話,何至于落得如此下場?”
“他今日拉攏你,不過是看中了你的利用價值,想讓你做他手中,對付本王的刀罷了!”
“你為他賣命,他卻在背后,享受著你父親用命換來的‘開海策’紅利。”
“你,甘心嗎?”
朱高煦的聲音,如同魔鬼的誘惑,充滿了蠱惑人心的力量。
他相信,任何一個有血性的男人,在聽到這些話后,都會對太子心生怨恨。
然而,陳鋒的反應(yīng),再次讓他失望了。
“殿下說完了嗎?”
陳鋒放下了酒杯,淡淡的問道。
“你……”
朱高-煦的眉頭,皺了起來。
“殿下,”
陳鋒看著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您說了這么多,無非是想告訴我,太子不可信,而您,才是那個值得我投靠的明主。”
“您想讓我,做您手中,對付太子的刀。”
“我說的,對嗎?”
被陳鋒一語道破心事,朱高煦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難看。
“你……”
“殿下不必動怒。”
陳鋒擺了擺手,“其實(shí),投靠誰,對我而言,并沒有太大的區(qū)別。”
“我想要的,很簡單。”
“第一,為我父親報仇,將所有涉案之人,連根拔起。”
“第二,我要張嵩的項上人頭,以及他背后,所有想要我死的人的項-上人頭。”
“誰能幫我做到這兩點(diǎn),我,就為誰賣命。”
陳鋒的話,簡單而直接。
卻讓朱高煦的眼睛,猛地亮了起來。
“此話當(dāng)真?”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好!”
朱高煦猛地一拍桌子,興奮的站了起來。
“你父親的案子,本王幫你查!所有涉案之人,本王幫你殺!”
“至于張嵩……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階下之囚,本王雖然動不了他,但幫你查出他背后所有的人,易如反掌!”
“只要你肯為本王效力,日后,本王若能得償所愿,你便是頭號功臣!封侯拜相,不在話下!”
朱高煦向陳鋒,拋出了一個巨大的誘惑。
“口說無憑。”
陳鋒卻只是搖了搖頭。
“殿下若真有誠意,不如,先送我一份投名狀。”
“投名狀?”
朱高煦一愣。
“沒錯。”
陳鋒的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殺機(jī)。
“當(dāng)年,三司會審,定我父親死罪的主審官,乃是時任大理寺卿的,王彰。”
“此人,如今已是吏部左侍郎。”
“明日午時之前,我,要看到他的人頭。”
“只要殿下能做到,我陳鋒,便唯殿下馬首是瞻!”
陳鋒的話,讓朱高煦的臉色,再次變了。
刺殺朝廷二品大員!
這可不是小事!
王彰雖然不是他的心腹,但在朝中也頗有聲望,一旦事情敗露,后果不堪設(shè)想。
“怎么?”
陳鋒看著他猶豫的表情,嗤笑一聲,“殿下,不敢嗎?”
“還是說,殿下所謂的誠意,就只是說說而已?”
“誰說本王不敢!”
被陳鋒一激,朱高煦的血性也上來了。
他猛地一拍胸脯,大聲說道:“區(qū)區(qū)一個吏部侍郎,殺了便殺了!”
“你等著!”
“明日午時之前,本王,必將他的人頭,送到你的府上!”
“好。”
陳鋒站起身,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那末將,就靜候佳音了。”
“告辭。”
說完,他不再看朱高煦一眼,轉(zhuǎn)身便向外走去。
看著陳鋒離去的背影,朱高煦的眼中,閃過一絲陰狠。
“好個狂妄的小子!”
“竟敢跟本王談條件!”
“等著吧,等本王利用完你,除掉了太子,下一個,就輪到你了!”
他對著假山的方向,打了個手勢。
一名身穿道袍的老者,緩緩走了出來。
“殿下,”
老道士看著陳鋒離去的方向,眼中閃爍著莫名的光芒,“此子,不簡單啊。”
“貧道觀其氣運(yùn),竟是……一片混沌,深不可測。”
“哼,再不簡單,也不過是本王手中,一把好用的刀罷了。”
朱高-煦不屑的說道。
“去,把王彰的人頭,給他送去。”
“本王倒要看看,收了這份投名狀,他還能玩出什么花樣!”
一場更大的陰謀,在漢王府的深處,再次拉開了序幕。
而陳鋒,早已在火眼金睛之下,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狗咬狗,一嘴毛。”
“好戲,越來越精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