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父們,沒有五星好評的可以來個五星好評嗎,我的義父們,明天起日八千。
那一刀劃下。
沒有驚天動地的轟鳴,沒有能量對撞的沖擊波。
王平安引以為傲的【湮滅雷域】,那片吞噬了光線、聲音乃至空間本身的絕對黑暗,就這么被那把銹跡斑斑的刻刀,輕描淡寫地分開了。
黑暗向兩側退去。
就像是被分開的海水,露出了下方干涸的河床。
王平安只覺得胸口一悶,剛才還與他心神相連、如臂使指的領域,此刻竟產生了一種極其陌生的凝滯感。
那種感覺,好比自己辛辛苦苦寫出來的代碼,被一個路過的老頭隨手敲了個回車,直接奪走了管理員權限。
【警告!警告!領域解析度下降……未知干擾源介入……】
【我的神!這老頭開掛!他絕對開掛了!我的后臺數據都還沒反應過來,領域就被切開了?!】
意識海里,鉆石小人抱著腦袋在地上打滾,嘴里嚷嚷著要舉報。
王平安沒理會系統的耍寶。
他死死盯著那把刻刀。
那只是一把普通的鐵刀,甚至因為年久失修,刀刃上還帶著幾個細小的缺口。
可就是這么個破爛玩意兒,切開了連九品星獸法則都能吞噬的寂滅雷霆。
王從龍收回刻刀,重新放在膝蓋上。
他抬起頭,那雙渾濁的老眼看著王平安,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評價一盤沒放鹽的炒菜。
“太死。”
兩個字。
把王平安剛突破七品的滿腔熱血,澆了個透心涼。
王平安不服。
哪怕對方是半步武神,是老祖宗,他在武道上也有自己的驕傲。
這可是融合了S級武技和九品星獸法則的產物,怎么就成了“太死”?
“老祖,晚輩這領域主修殺伐,名為湮滅,自然是以毀滅為主。”
王平安硬著頭皮解釋了一句。
王從龍沒反駁。
他只是伸出一根枯瘦的手指,指了指那片還沒完全合攏的黑暗。
“你管這叫殺伐?”
“這只是個籠子。”
“用來關你自己,順便把敵人也關進去,大家一起等死的墳墓。”
王從龍的話很難聽。
“再來。”
他勾了勾手指。
王平安心頭火起。
墳墓?
那就讓你看看這墳墓到底能不能埋人!
“開!”
王平安心念一動,原本被切開的黑暗瞬間暴漲。
無數道紫金色的雷霆在黑暗中炸裂,那是寂滅法則具象化的獠牙。
它們瘋狂地撲向那個盤坐在地上的枯瘦身影,誓要將這方寸之地徹底化為虛無。
王從龍沒動刀。
他只是伸出了那根手指。
緩緩地,點進了那片狂暴的黑暗之中。
接下來的畫面,顛覆了王平安對武道的所有認知。
那根手指沒有裹挾任何驚人的氣血,也沒有引動任何天地規則。
它就那么平平無奇地伸了進去。
然后。
那些原本正張牙舞爪、欲擇人而噬的寂滅雷霆,在觸碰到這根手指的瞬間,突然安靜了。
不是被鎮壓。
是被安撫。
那些代表著終結與毀滅的黑色能量,竟然溫順地繞開了這根手指,甚至主動向四周退避,騰出了一片真空區域。
緊接著。
在那根手指點過的地方。
在那片連光線都無法存在的絕對黑暗與死寂之中。
一點嫩綠色的光芒,憑空亮起。
王平安愣住了。
那是一株草。
一株只有小指頭高,看起來柔弱無比,甚至只有兩片葉子的青草。
它就這么扎根在虛空之中,扎根在充滿了毀滅氣息的寂滅法則之上。
輕輕搖曳。
【臥……槽……】
意識海里,鉆石小人的下巴砸在了地上,發出了清脆的數據碰撞聲。
【BUG!絕對是BUG!在寂滅法則里種草?這不科學!這不玄學!這甚至不符合基本法!】
【我的爺,這老頭是不是把咱們的系統給黑了?】
王平安沒空理會系統的胡言亂語。
他只覺得腦子里有什么東西碎了。
那是他構建了二十多年的世界觀。
寂滅領域,寸草不生,萬物終結。
這是鐵律。
可現在,這株草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在他最引以為傲的死地里,生機勃勃地長了出來。
而且還在長大。
第三片葉子抽了出來,嫩綠得讓人心顫。
“看懂了嗎?”
王從龍的聲音適時響起,打斷了王平安的呆滯。
王平安茫然地搖了搖頭。
看不懂。
真的看不懂。
這比讓他現在去解一道高維數學題還難。
王從龍收回手指。
那株青草失去了力量支撐,并沒有立刻消失,而是在黑暗中堅持了足足三秒,才被周圍涌上來的寂滅法則吞噬殆盡。
“宗師領域,分四個境界。”
王從龍拿起那塊朽木,繼續雕刻,木屑紛飛。
“第一境,覆蓋。”
“以自身法則,強行覆蓋現實空間。”
“你現在就處在這個階段。”
“把別人拉進你的地盤,用你的規則去打敗對方。”
“簡單,粗暴,但也最低級。”
王從龍吹了一口氣,吹散了刀刃上的木屑。
“第二境,干涉。”
“不完全覆蓋,而是修改。”
“水往高處流,火不生熱,重力反轉。”
“在這個境界,你就是物理規則的制定者。”
王平安聽得入神。
修改物理規則?
這聽起來比單純的覆蓋要高明得多,消耗也會小得多。
“第三境,創造。”
王從龍手中的刻刀停頓了一下。
“無中生有,點化頑石。”
“在你的領域里,你可以創造出原本不存在的東西。”
“這已經是圣境的門檻了。”
說到這里,王從龍抬起頭,看了王平安一眼。
“至于第四境……”
“化界。”
“領域不再是虛幻的投影,而是幾近真實的世界。”
“自成循環,生生不息。”
“那就是圣人的內天地雛形。”
四個境界。
一步一重天。
王平安感覺自己面前那扇剛剛打開的大門,突然變得無比寬闊,通向了一個他從未想象過的宏大世界。
原來七品宗師,不僅僅是開個領域亂殺那么簡單。
這其中的門道,深不可測。
“你的領域,力量很純粹。”
王從龍重新低下頭,專注于手中的朽木。
“寂滅,雷霆,都是頂級的毀滅法則。”
“但你也正是因為太純粹,所以路走窄了。”
“你只學會了怎么去‘滅’,卻不懂得怎么去‘生’。”
“孤陰不長,孤陽不生。”
“沒有生,哪來的死?”
“沒有起始,何談終結?”
王從龍手中的刻刀突然加快了速度。
唰唰唰。
木屑飛舞。
“你的領域里只有死,沒有生。”
“所以它只能是個一次性的炸彈,炸完了,也就沒了。”
“真正的毀滅,不是把一切都抹平。”
“而是讓萬物在生滅之間循環,為你提供源源不斷的力量。”
“生死相依,方為大道。”
隨著最后一個字落下。
王從龍手中的動作也停了。
他把那塊雕刻好的朽木,隨手扔給了王平安。
王平安下意識地接住。
那是一朵花。
用朽木雕刻而成的花。
雖然材質枯敗,充滿了腐朽的氣息,但那花瓣舒展的姿態,卻透著一股呼之欲出的勃勃生機。
腐朽與新生。
死亡與綻放。
兩種截然相反的概念,在這塊小小的木頭上,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王平安捧著木雕,整個人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剛才那株在黑暗中搖曳的青草,此刻在他腦海中不斷回放。
生……死……
寂滅……創造……
他一直以為,寂滅就是把一切都變成虛無。
可如果虛無是終點,那起點又在哪里?
如果連起點都沒有,終點又有什么意義?
【我的爺……】
系統小聲地喚了一句,語氣里難得帶上了一絲敬畏。
【這老頭……有點東西啊。】
【這理論一套一套的,雖然我聽不太懂,但感覺很厲害的樣子。】
【咱們是不是……真的走偏了?】
王平安沒說話。
他盤膝坐了下來。
就在這“歸墟”道舟的船艙里,在那位半步武神的老祖面前。
他閉上了眼睛。
手里的木雕,隱隱發燙。
他要把這堂課,刻進骨子里。
王啟站在一旁,看著陷入頓悟的孫子,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
他轉頭看向王從龍,剛想開口道謝。
王從龍卻擺了擺手。
“別謝早了。”
“道理誰都會講,能不能悟透,那是他自己的事。”
“若是悟不透……”
王從龍那雙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冷光。
“那這混亂星域,就是他的埋骨地。”
王啟心頭一凜,沒敢接話。
船艙內再次恢復了安靜。
只有那奇異的心跳聲,咚咚作響,與王平安逐漸平穩的呼吸,慢慢重合。
時間在流逝。
外界那光怪陸離的法則線條,依舊在瘋狂扭曲。
而在王平安的意識深處。
一場關于“道”的推演,正在瘋狂進行。
如果寂滅不是終點。
那它是什么?
是土壤?
是養料?
還是……孕育新生的子宮?
王平安的眉頭越皺越緊。
他的思維陷入了一個死胡同。
習慣了破壞和毀滅的他,根本不知道該怎么去“創造”。
哪怕有系統加持,哪怕有S級武技傍身。
在這一刻。
他依然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無力。
那種感覺,就像是讓一個殺了一輩子豬的屠夫,突然去拿繡花針繡出一幅《清明上河圖》。
這不是難不難的問題。
這是專業不對口。
【滴!檢測到宿主思維邏輯死鎖……】
【正在嘗試調用算力輔助推演……】
【推演失敗!缺乏關鍵數據樣本!】
【建議:別硬想了!我的爺!咱們換個思路!】
【既然咱們不會生孩子,那咱們能不能……搶別人的孩子來養?】
系統的聲音突然在腦海中炸響。
雖然比喻很爛,很缺德。
但王平安那緊鎖的眉頭,卻猛地跳了一下。
搶?
不對。
不是搶。
是轉化。
既然寂滅能吞噬萬物。
那吞噬之后的能量去哪了?
回歸虛無了?
太浪費了。
如果把那些被吞噬的能量,截留下來呢?
如果是用那些毀滅得來的力量,去反哺自身,去滋養那一點點微不足道的生機呢?
王平安猛地睜開眼。
瞳孔深處,紫金色的雷光不再是單純的炸裂。
而是開始旋轉。
形成了一個微小的,卻極其穩定的漩渦。
那漩渦的中心。
一點極其微弱,卻真實存在的光芒,正在緩緩凝聚。
那是……
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