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悲傷和疲憊到了極致,身體產生的幻覺!
徐一鳴的腦子幾乎要炸開。
他渾身脫力,嘴唇上的傷口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在擂鼓,震得他耳膜發聵。
可那觸感……那柔軟滑膩、帶著一絲活物般彈性的觸感,是如此的真實,如此的清晰!
不!再試一次!
他幾乎是憑著本能,再一次俯身,將自己血肉模糊的唇,重重地印了上去。
這一次,他屏住了呼吸,將所有的感知都凝聚在了唇上。
沒有錯!
那柔軟的東西又一次主動迎了上來!
不再是試探,而是像一條在水中迷失了方向的小魚,慌亂而本能地尋求著一絲生機與暖意!
一股難以言喻的電流從尾椎骨直沖天靈蓋!
徐一鳴猛地彈坐起身,雙眼圓睜。
她沒死!
她還活著!
這個念頭劈開了他腦中所有的混沌和絕望!
“喂!醒醒!”
他瘋了一樣,雙手抓住吉普妹的肩膀,用力地推搡著,聲音嘶啞得幾乎不成調。
“醒過來!聽見沒有!”
周圍的村民們也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一個個伸長了脖子,連大氣都不敢喘。
在徐一鳴劇烈的搖晃下,那張蒼白如紙的臉上,纖長的睫毛,如同風中蝶翼,輕輕顫動了兩下。
緊接著,她“咳”的一聲,一口渾濁的江水從嘴角溢出。
吉普妹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那是一雙怎樣迷茫的眼睛,瞳孔渙散,像是蒙上了一層水霧,倒映著徐一鳴那張焦急而瘋狂的臉。
她的臉色,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青白,恢復了一絲活人才有的血色。
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喉嚨里卻只發出嗬嗬的微弱氣音,連一個完整的音節都拼湊不出來。
她太虛弱了,只能用盡全身力氣,輕輕眨了眨眼,作為回應。
靜。
下一秒,人群中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歡呼!
“活了!我的天,真的救活了!”
“神了!這小伙子是神醫嗎?人都硬了都能救回來!”
“快!快打120啊!”
在一片嘈雜聲中,徐一鳴那根緊繃到極致的神經終于松懈下來,巨大的疲憊感如潮水般涌來,他險些一頭栽倒。
他本想悄然離去,做好事不留名,可看著地上虛弱得連動一根手指都困難的吉普妹,再看看周圍村民們那副你就是她親人的篤定眼神,他知道自己走不了了。
這人是他救的,現在丟下不管,那算怎么回事?
罷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徐一鳴咬了咬牙,在眾人七手八腳的幫助下,將吉普妹抬上了牧馬人的后座,一路風馳電掣,朝著最近的鎮醫院開去。
掛號、檢查、繳費……一套流程下來,徐一鳴口袋里揣著的三千塊錢,轉眼就去了大半。
好在醫生檢查后說沒什么大礙,就是溺水時間過長,加上低溫導致身體機能紊亂,掛幾瓶水,好好休息就沒事了。
看著吉普妹躺在病床上,呼吸平穩地開始輸液,徐一鳴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他沒有多留,將剩下的錢和車鑰匙放在她的床頭柜上,轉身便離開了醫院,開車直奔那片熟悉的懸崖。
然而,當他趕到時,心涼了半截。
海水已經開始漲潮,洶涌的浪濤一下下拍打著礁石,激起數米高的白色浪花。
之前那些遍布著極品佛手螺的礁石區,此刻早已被淹沒在海水之下。
錯過了最佳時機!
徐一鳴暗罵一聲,卻也無可奈何。
他只能在尚未被完全淹沒的邊緣地帶,爭分奪秒地挖了一些成色普通的藤壺。
眼看今天的收入要大打折扣,為了彌補虧空,他當機立斷,拿出魚竿,憑借著自己超凡的水下視力,專門盯著那些藏在礁石縫隙里的星鰻下手。
一番手忙腳亂,等到他將所有漁獲收拾妥當,時間已經快接近下午四點。
他不敢再耽擱,匆匆發動汽車,趕往姜欣的海鮮大酒樓。
一路上,手機上全是姜欣發來的催促消息,語氣一條比一條急。
可等他提著兩個半滿的泡沫箱沖進酒樓后廚時,卻被告知,姜欣人不在。
接待他的是大堂經理王冰。
“喲,一鳴來了?今天怎么這么晚?”王冰接過箱子,熟絡地打著招呼。
稱重,計價。
王冰在計算器上按了一陣,抬頭報出一個數字:“一共六千塊。”
只有六千。
昨天收入的三分之一。
徐一鳴心里雖然有些失落,但一想到病床上那個失而復生的身影,這點失落瞬間就煙消云散了。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值了!
他接過錢,正準備轉身離開,一道帶著香風的身影卻堵在了門口。
“急著走什么?”
徐一鳴抬頭,微微一愣。
姜欣回來了。
而且是刻意打扮過的姜欣。
一身剪裁得體的香檳色連衣裙,將她成熟窈窕的曲線勾勒得淋漓盡致,微卷的長發隨意地披在肩上,唇上那一抹烈焰紅唇,在后廚的燈光下顯得格外醒目。
“姜總。”徐一鳴點了點頭。
“今天這么晚,辛苦了。”姜欣的目光在他身上掃了一圈,最后落在他那破了皮、還帶著血痂的嘴唇上,眼神微微一閃,“留下,我請你吃頓海鮮大餐,算是犒勞你。”
“不了不了,姜總,我家里還有事……”
徐一鳴下意識地推脫,他現在只想回家好好睡一覺。
可姜欣根本不給他拒絕的機會,直接上前一步,白皙的手腕一翻,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胳膊。
“今天必須留下!”
她拉著他就往外走,根本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徐一鳴被她拽著,一路穿過大堂,直接進了她那間雅致的辦公室。
他本以為接下來就是點菜吃飯,可沒想到,姜欣將他按在沙發上后,自己卻不緊不慢地走到了茶臺前,開始燒水、溫杯、洗茶……一舉一動,優雅從容,偏偏沒有半點要請客吃飯的意思。
辦公室里,只有水壺發出的咕嘟聲,和她擺弄茶具時清脆的碰撞聲。
徐一鳴坐在柔軟的沙發上,看著她慢條斯理的側影,心里瞬間明白了。
他身體向后一靠,雙手抱在胸前,打破了沉默。
“姜總,您特意把我留下來,恐怕不只是為了吃頓飯這么簡單吧?”
姜欣聞言,手上動作一頓,隨即轉過頭來,美目流轉。
“咯咯,瞧你說的,我一個單身女人家,能有什么壞心思?”
徐一鳴看著她那副人畜無害的模樣,也跟著笑了起來,點了點頭。
“那是,我也不是什么有壞心思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