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紅色牧馬人在鄉(xiāng)間公路上疾馳。
路過昨天和那個吉普妹分開的路口時,徐一鳴發(fā)現(xiàn)前面堵車了。
幾輛車歪歪扭扭地停在路邊,不少人圍在不遠處的碼頭邊上,議論紛紛。
“……真是造孽哦,年紀輕輕的,怎么就想不開了?”
“聽說是失足掉下去的,撈上來的時候人已經(jīng)不行了……”
徐一鳴搖下車窗,聽了一耳朵,只當是尋常的意外,沒太在意。
他打著方向盤,準備從旁邊繞過去。
車子向前開了不過幾米。
溺水……身亡……碼頭……
一個念頭劃過他的腦海!
徐一鳴想起自己獲得異能后,那超乎常人的水下感知,那片水域里不尋常的暗流……還有那個吉普妹離去時,似乎就是往碼頭的方向開的!
該不會是……
他不敢再想下去,猛地一腳剎車,方向盤向右打死,車頭調(diào)轉(zhuǎn),在路人驚愕的目光中,將車嘎地一聲甩進路邊的空地。
車門砰地被推開,徐一鳴甚至來不及熄火,朝著碼頭的方向狂奔而去。
風在耳邊呼嘯,撕扯著他的理智。
狂奔中,徐一鳴的腦子里亂成一鍋粥。
吉普妹那張揚又爽朗的笑臉,她利落換胎的身影,還有她臨走時那句我去附近潛個水,像電影快放一樣在眼前閃過。
潛水?
今天這種鬼天氣?!
徐一鳴抬頭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江風卷著水汽,吹得岸邊的蘆葦蕩幾乎要折斷腰。
江面上波濤翻涌,白浪滔天,別說潛水了,就是經(jīng)驗最豐富的老漁民,都不敢輕易下水!
她瘋了嗎?還是……出了什么意外?
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來狠狠扎進了他的心臟。
距離越來越近,碼頭上那圈黑壓壓的人影也越來越清晰。
他看見了,在那人群的中央,濕漉漉的水泥地上,靜靜地躺著一具被黑色潛水服包裹的纖細身影。
那一抹刺眼的黑色,像是一盆冰水,從徐一鳴的頭頂澆到了腳底。
他的腳步猛地一滯,呼吸仿佛被扼住了。
“千萬別是她……”
“求求了,千萬別是她……”
他在心里瘋狂地嘶吼,祈求著不知存在于何方的神佛。
那個告訴他車胎漏氣,還指點他拆下備用胎的,笑起來像太陽一樣的姑娘,人那么好,怎么可能會……
他踉蹌著,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沖破人群。
當他看清那張臉的瞬間,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周圍所有嘈雜的議論聲、嘆息聲、哭泣聲,全部消失不見。、
他的瞳孔里,只剩下那張蒼白如紙,毫無血色的臉。
是吉普妹。
她的頭發(fā)濕漉漉地貼在額角和臉頰,嘴唇泛著詭異的青紫色,雙眼緊閉,再也沒有了昨日那靈動的神采。
她的身體一動不動,沒有絲毫的起伏。
徐一鳴雙腿一軟,噗通一聲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干了。
怎么會……
怎么會這樣?
悔恨!無盡的悔恨將他淹沒!
都怪我!
如果我能多問一句!
如果我能多勸她一句,告訴她今天風大浪急不能下水!
如果我沒有急著回家去處理那些破事……她是不是就不會死?
是我害了她!
“唉,小伙子,這是你家里人吧?節(jié)哀順變啊……”旁邊一個大嬸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忍不住嘆了口氣。
“是啊,人死不能復生,看開點吧。撈上來的時候,人早就沒氣了……”
“聽說是外地來玩的,失足掉下去的,真是造孽哦……”
周圍人的勸慰像一把把鈍刀,一下一下地割著他的心。
他們不知道,他和她不過萍水相逢,甚至連名字都不知道。
他們更不知道,此刻他心中翻涌的,不是親人離世的悲痛,而是足以將人逼瘋的愧疚和自責!
“不……”
徐一鳴失神地搖著頭,嘴里喃喃自語。
“她不能死……”
他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著那張毫無生氣的臉,心中一個瘋狂的念頭破土而出。
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溺水者,猛地從地上彈起,撲到吉普妹身邊。
“嘶啦——”
他一把拉開潛水服胸前的拉鏈,露出下面同樣冰冷的肌膚。
“小伙子,你干什么!”
“人已經(jīng)硬了,沒用了!”
徐一鳴對周圍的驚呼聲充耳不聞。
他從小在漁村長大,見過太多溺水的人,也從老一輩那里學過幾手土辦法。他顫抖著手,交疊按在她的胸口,憑借著記憶中的位置,用盡全身力氣,開始一下一下地按壓。
一下,兩下……
他的手臂因為用力而青筋暴起,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珠。
一下,兩下……
吉普妹的身體沒有任何反應(yīng),她的臉色依舊蒼白得像一張紙。
時間太久了。
他心里比誰都清楚,撈上來就沒了氣息,到現(xiàn)在又過了這么久,早就過了黃金救援時間。一切,可能都只是徒勞。
“小伙子,別白費力氣了,救不活了……”
“是啊,快停下吧,讓她安安靜靜地走吧……”
“不!”
徐一鳴嘶吼一聲。
他俯下身,捏開她的下巴,對著那冰冷的唇就渡了過去。
沒有用!
還是沒有用!
長時間的按壓讓他的體力飛速流失,手臂酸痛得幾乎要抬不起來,眼前陣陣發(fā)黑。
不行!不能停!
為了讓自己保持清醒,徐一鳴猛地一咬牙,狠狠地咬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嘶——”
一股濃重的血腥味瞬間在口腔中彌漫開來,尖銳的疼痛讓他精神為之一振。
圍觀的人群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被眼前這慘烈的一幕震住了。
那個年輕人,那個狀若瘋魔的年輕人,用自殘的方式,壓榨著自己最后的體力,試圖從死神手里搶回一個已經(jīng)冰冷的生命。
沒人再勸他了,只有一聲聲壓抑不住的嘆息。
徐一鳴的嘴唇已經(jīng)血肉模糊,他卻毫不在意。
他再一次俯下身,帶著滿嘴的鮮血,將唇印了上去。
就在這時——
他猛地睜大了眼睛!
在那雙冰冷的唇瓣之內(nèi),他清晰地感覺到,一個無比柔軟、滑膩的東西,像是活物一般,輕輕地、試探性地……觸碰了一下他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