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被夕陽染上了金色,拍打著黑色的礁石,發出碎玉之聲。
以往熱鬧閑適的海邊,此刻空無一人。
海角城所有的百姓,都擠在了圣光神殿前方的巨大空地上,期待地等候著。
在夕陽漸沉之時,五只巨大的青鸞,舒展著長長的翎羽,終于飛抵了海角城的上空。
“來了!”
“高級神使來了!”
所有人,哪怕不是圣光神殿的信徒,此刻也都仰起頭來,激動地看向天穹之上。
高級神使!圣光神殿僅有的二十四名高級神使之一!
普通人一輩子可能都見不到的高級神使!
不知道,他長什么樣子呢?
是否三頭六臂,是否會全身發光?
看著青鸞車駕在半空中盤旋,人群后知后覺,忙自動地向四周散開,讓出一片空地來。
五只青鸞發出悅耳嘹亮的啼鳴,優雅地收翅,緩緩落下。
眾人終于看到了車駕上的人。
金色圣袍,桀驁的雞冠頭,臉上帶著玩世不恭的笑。
“呃。”
“這就是高級神使?”
“與想象的,好像不太一樣?”
瓦達西一點兒都沒繼承到安雅的美麗,瓦哈哈丑的基因很強大。
身量一般,看起來像是個細狗也就罷了,還生了個鷹鉤鼻、小鳥嘴,加上分外惹眼的洗剪吹雞冠頭,眾人一看到他,全都被雷到了。
這是哪里來的大公雞?
但,金色圣袍穿在身,足以讓所有信徒制造一層美好的濾鏡。
“不愧是高級神使啊,哪怕留著這樣的發型,還是貴氣逼人。”
“是啊,這就是高級神使,侍奉圣女的貴人!我們能見上一面,已是天大的機緣,又豈能淺薄地,對神使的外形挑三揀四呢?”
五只青鸞神鳥昂著長長的脖子,優雅尊貴地站立著,梳理羽毛,金色的巨大車駕,即便只是一個輪子,也比一頭蠻牛還高大。
這樣的逼格,哪怕中間站著的是只豬,也會讓人感慨,真不愧是圣豬啊,一看就不同凡響。
虔誠的信徒們匍匐下來,激動得全身顫栗。
“請神使給我們賜福!”
“請神使給我們賜福!”
“請神使給我們賜福!”
秦悠悠慵懶地支撐起身子,擺著神使的譜兒,掀了掀眼皮。
賜福?
簡單。
趕路時,她已經臨時抱過了佛腳,所謂神使賜福,就是弄點所謂“圣水”,朝這些百姓灑一灑。
這“圣水”,只是普通的井水,里面融了致幻的毒蘑菇藥粉。
百姓們吸入了水汽,就會瞬間看見七彩圣光。除此之外,再沒任何卵用,連讓人神清氣爽的效果都做不到,吸食得多了,還會上癮,忍不住去圣光峰朝圣,再吸一吸。
就是這種垃圾玩意兒,特效都只值五毛,就足以讓見識不多的老百姓,對圣光神殿愈發忠誠信奉。
這些裝神弄鬼的物件,出發前,秦悠悠已經全部帶齊。
面對信徒們的祈求,她很大方,當即抱起一個大缽,用青鸞的羽毛蘸取了缽里的圣水,朝四周圍的人撒去。
水滴折射著夕陽,落在信徒們的身上,七彩的華光在他們眼前顯現,他們雙目癡迷,任由水滴濺在臉上,身上。
冰涼的觸感傳來,讓他們一陣顫栗,身心都抵達了玄妙的**。
“啊!仁慈的神使賜下了他的福澤!”
“感謝神使垂憐!”
“我等將永遠追隨神女和神使!”
看著眾人這一臉陶醉的樣子,秦悠悠嘴角抽了抽。
這年頭,騙子這么好當的嗎?
神殿門口,張銅豆帶著三位低級神使和二十位低級神仆,低眉順眼地站著。
張銅豆看著秦悠悠裝神弄鬼,不屑地輕哼一聲,花花架子,也就糊弄糊弄這些愚民。
不像他,每次信徒有事求上來,他還得真的出手幫忙擺平呢。
眼睛轉了轉,朝四周打量,心里嘀咕著,那令人聞風喪膽的神使獵人,怎么還沒來呢?
是已經不在這海角城了?
還是人太多了不敢上?
他心中焦急了起來。
這瓦達西,一看就不是個好性子的,他可不想伺候這尊大佛。
神使獵人啊,請快快來收了這廝吧!
秦烈早已經藏在人群中了。
但他不是魯莽的人,他的身軀,已經經不起太激烈的拼殺。
這一回,他要智取。
看著人群中心,那高高的金色車駕上,揮灑著致幻毒水的年輕神使,他眉頭微微一蹙,心中升起了一股與以往都不一樣的,奇怪的感覺。
這個神使,長得又丑,實力好像也沒多高,一副吊兒郎當的二世祖樣,又是圣光神殿的走狗,按理,應該是他最討厭的那種垃圾。
可奇怪的是,他看著眼前之人,卻并沒有生出太多的厭惡,反而覺得這小子的動作,莫名的笨拙可愛。
秦烈哆嗦了一下,可愛?
他竟然會對一個男人,一個小青年,一個走狗,生出這么奇怪的評價?
實在是瘆得慌。
這種莫名生出的情感,讓他警鈴大作,愈發覺得,這個新晉的小神使,絕對留不得!
但現在人多眼雜,他不能貿然行動。
秦烈抱著胳膊思考,斗笠下的眼睛微微瞇起,片刻后,他一把扯過身旁的茍皇帝,猛地逼近,陶制的雙眼死死地盯著他。
“爺,爺,您要干嘛?”茍皇帝一哆嗦。
被這閻羅捏著脖子,他雙腿直接軟了,跪了下去。
一年時間的相處,曾經高高在上的一國帝王,已然淪為了狼狽的奴隸,他見識過這閻羅殺戮神使時的樣子有多恐怖,根本生不出一絲一毫的抵抗之心。
此刻被捏著脖子,腦海里只有驚懼,海嘯般將他吞沒的驚懼。
“精神,震懾!”秦烈冷聲。
陶俑都是用精神強大者的靈魂制成,它們最厲害的,并非肉身戰斗技能,而是精神控制之術。
茍皇帝只覺得自己精神海中一震,腦海中像是刺入了一根小指般粗壯的銀針,攪得腦仁一陣陣天崩地裂般的疼。
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去,向她自首,三天內拿下她的性命,否則……三天后,你的靈魂,將被徹底抹殺!”
茍皇帝心中一顫,倒吸一口冷氣。
腦海中的疼痛緩緩平復下來,但他知道,這種風平浪靜,只是一時的。
只要那個魔鬼想,他隨時,都能奪走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