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五百塊?”
劉桂芝的聲音都在哆嗦,“老天爺,那得是多少皂塊啊!”
“按照出廠價一塊一毛五算,五百塊錢的貨,就是三千三百多塊皂塊!”
一個對數字敏感的嬸子飛快的算出來,說完自己都倒吸一口涼氣。
三千三百多塊!
他們這個小作坊,一天累死累活,也就做個百十來塊。
一個星期,怎么可能完成!
“這...這做不完吧?”
“是啊,時間太緊了。”
剛剛還信心滿滿的眾人,一下子又被潑了盆冷水,臉上掛上了愁容。
江然卻笑了。
她知道,這是李衛東給她的第一個考驗,考驗她的生產能力和決心。
“媽,嬸子們,別擔心。”
江然的聲音不大,卻充滿了叫人安定的力量。
“這筆訂單,我們接了!不但要接,還要漂漂亮亮的完成它!”
她看著眾人,眼神明亮又堅定:
“從今天起,咱們作坊,三班倒!工錢我給提一提,從一天一毛,提到一天一毛五!晚上加班的,再加五分錢的夜宵補助!”
“原料我來想辦法,設備我去找李廠長借!只要大家一條心,一個星期,絕對沒問題!”
一聽工錢翻了番,還有夜宵補助,幾個嬸子大娘的眼睛刷的就亮了。
一天一毛五,干上一個星期,就是一塊多錢!
這可比在地里刨食強太多了!
“干!”
“然然你放心!我們豁出去了!保證完成任務!”
眾人的熱情一下被點燃。
劉桂芝看著女兒那副從容鎮定、調度有方的模樣,恍惚間,仿佛看見一個真正的女廠長。
當天晚上,江然就讓江默趕著牛車,去了一趟縣日化廠。
李衛東果然信守承諾,聽說了江然的困難,二話不說,就批了兩口更大的反應鍋,還派技術員小張跟著牛車一起,送來了足夠的豬油和草堿。
甚至,他還額外批給江然一筆五十塊錢的預付款。
“江然同志,”小張推著眼鏡,一臉佩服的對江然說,“我們廠長說了,你這個合作伙伴,他交定了!有什么困難,盡管開口!我們日化廠,就是你最堅實的后盾!”
有了設備、原料和預付款,江家村第一生產大隊的潔膚寶小作坊,熱火朝天的運轉起來。
江然也沒閑著,白天跟著大家一起生產,晚上還要熬夜研究配方的改良。
她發現,如果能加一些蜂蜜或者牛乳,皂塊的滋潤效果會更好。
但這些東西在這個年代都是金貴玩意兒,成本太高。
她把目光投向了系統商城的【家庭小賣部】,看著那些琳瑯滿目的商品跟自己少的可憐的三十幾點親情值,第一次感覺到了“貧窮”的窘迫。
不行,得趕緊把那臺縫紉機搞到手。
有了縫紉機,她就能把從林知平那里“贊助”來的城里舊衣服,改造成時髦的新款。
時間一天天過去,作坊里的生產熱火朝天,江家的飯桌上也開始能見到葷腥了。
劉桂芝跟江衛國的臉上,笑容也多了起來。
江默話還是那么少,但他看妹妹的眼神,卻越來越柔和,還帶著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驕傲。
只有躺在炕上養傷的江雪,一天比一天沉默。
她聽著院子里的歡聲笑語跟村里人對江然的夸贊,只覺得那些聲音就跟針一樣,扎的她體無完膚。
她想不通,為什么會這樣。
一個星期后,當最后一批皂塊晾曬完成,三千三百三十三塊潔膚寶整整齊齊的碼放在院子里時,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江然用預付款,給大家結清了工錢。
幾個嬸子大娘拿著那沉甸甸的一塊多錢,激動的眼眶都紅了,對江然千恩萬謝。
第二天,江然帶著江默,親自押著貨,送到了縣日化廠。
李衛東看著那堆積如山的皂塊,每一塊都包裝的整整齊齊,對江然的執行力佩服的五體投地,當場就結了剩下的四百五十塊錢尾款。
當江然將那厚厚一沓,足足四百五十塊錢塞進口袋里時,她的心還在狂跳。
回家的路上,江默趕著牛車,一言不發。
江然坐在他旁邊,看著他緊繃的側臉,突然開口:
“哥,等賺了錢,我想帶爸去省城的大醫院看看腿。”
江默趕車的動作猛的一頓。
他回過頭,定定的看著妹妹,嘴唇動了動,卻沒有發出聲音。
“我知道爸的脾氣犟,但他那條腿,不能再拖了。”
江然的眼眶有些發紅,“我們現在有錢了,就該讓他過上好日子。”
江默的眼圈也紅了。
他這個鐵打的漢子,別過頭去,看著遠方,甕聲甕氣的“嗯”了一聲。
回到家,江然把那四百五十塊錢,整整齊齊的擺在了炕桌上。
昏黃的油燈下,那一張張大團結散發著誘人的光芒,江衛國跟劉桂芝徹底看傻了。
他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多錢。
“然...然然...這...這都是?”
劉桂芝的聲音都在發顫。
“嗯。”
江然點點頭,“這是咱們作坊的第一筆收入,除去成本跟工錢,還剩下三百八十多塊。”
“爸,媽。”
“我的想法是,這筆錢分成三份。”
她伸出第一根手指。
“第一份,一百五十塊,我打算存著,專門給爸治腿用。我已經打聽過了,省城軍區總院的骨科最好,等秋收忙完,哥就陪著爸去一趟。”
這話一出,江衛國猛的抬起頭,眼里滿是震驚,嘴唇哆嗦著,想說什么卻沒說出口。
他這條腿,是他心底最深的痛。
當年受傷后,因為沒錢沒條件,只是草草治了,落下了病根。
這么多年,他不是不想治,是不敢想。
江然沒給他拒絕的機會,繼續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份,一百塊。用來改善我們的生活。首先,咱家這房子得修修了,屋頂漏雨,墻也該重新糊一糊。然后,家里的被褥也該換新的。還有,爸媽還有哥,我們都得做身新衣服,天快涼了,不能再穿帶補丁的了。”
劉桂芝聽著女兒的安排,眼淚又下來了。
這些,都是她想了好多年,卻一直不敢奢望的事情。
“剩下的,還有一百三十多塊。”
江然看向哥哥江默,“哥,這筆錢,你拿著。”
江默愣住了。
“我?”
“對,”江然點點頭,眼神認真,“哥,你不能一輩子都給家里當牛做馬。你也有自己的生活。這錢你拿著,不管是想學個手藝,還是...存著以后娶媳婦,都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