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雨夜暗流與掌心溫度
吳澤辰的動作比羅秋衣預(yù)想的還要快。
他沒有動用集團內(nèi)部慣常的調(diào)查渠道,而是啟用了另一條更為隱秘的線。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尤其是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任何一絲風(fēng)聲都可能打草驚蛇,或者,寒了忠臣的心。
羅秋衣沒有過多追問細(xì)節(jié),她信任吳澤辰的判斷和手段。只是,這份懸而未決的疑云,像一片薄薄的陰翳,籠罩在看似平靜的日常之下。她依舊休養(yǎng),處理工作,和吳澤辰一起用餐,偶爾討論公開層面的商業(yè)策略。但兩人心照不宣,目光偶爾交匯時,都能看到彼此眼底那一抹不易察覺的凝重。
陳默依舊如常地向吳澤辰匯報工作,電話、郵件、甚至親自來別墅面談了幾次。他看起來和往常并無不同,沉穩(wěn),干練,條理清晰。羅秋衣在一旁悄悄觀察,試圖從他細(xì)微的表情或語氣中捕捉到一絲異常,卻一無所獲。要么是他演技太高,要么……就是婆婆真的看錯了,或者,那頓飯背后另有隱情。
這天晚上,吳澤辰回來得格外晚。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嘩啦啦的,像是要把整個城市都沖刷一遍。他帶著一身微涼的濕氣走進臥室,頭發(fā)梢還沾著細(xì)小的水珠。
羅秋衣放下手中的書,看向他。不需要多問,他眉宇間那層刻意收斂的疲憊,以及眼底深處一絲放松的痕跡,已經(jīng)說明了很多問題。
“查清楚了?”她輕聲問,遞過去一杯溫水。
吳澤辰接過水杯,沒有立刻喝,只是用掌心焐著杯壁,仿佛在汲取那一點點暖意。他在床邊坐下,肩膀幾不可查地松弛下來。
“嗯。”他應(yīng)了一聲,聲音帶著雨夜的微啞,“那個人,確實是以前和陳氏走得近的一個小股東,叫王海。”
羅秋衣的心微微一提。
“不過,他們見面,不是陳默主動,而是王海幾次三番糾纏,甚至堵到了陳默家樓下。”吳澤辰繼續(xù)道,語氣平緩,帶著事后復(fù)盤的了然,“陳默去見他,是為了做個了斷。王海想利用舊日那點微薄的交情,從陳默這里套點消息,或者搭上我這邊的線,被陳默嚴(yán)詞拒絕了。陳默還警告他,不要再動這些歪心思,否則后果自負(fù)。”
真相大白,一場虛驚。羅秋衣長長舒了口氣,一直緊繃的心弦終于放松下來。果然,陳默沒有辜負(fù)他們的信任。
“幸好……”她喃喃道,隨即又有些懊惱,“媽應(yīng)該是只看到了他們坐在一起,沒聽到談話內(nèi)容,所以才誤會了。”
“不完全是誤會。”吳澤辰搖了搖頭,眼神銳利,“王海這種人,無利不起早。他敢這么糾纏陳默,背后未必沒有人慫恿或者暗示。這很可能是一次試探,看看我們內(nèi)部是不是鐵板一塊,能不能找到縫隙撬動。甚至……”他頓了頓,冷笑一聲,“就算離間不了我和陳默,能讓我心里存?zhèn)€疙瘩,時不時猜忌一下,對他們來說也是勝利。”
其心可誅。羅秋衣背后泛起一絲涼意。商場的斗爭,竟然能陰險到如此地步,無所不用其極。
“那陳默他……”她擔(dān)心陳默的感受。
“我還沒跟他提這件事。”吳澤辰揉了揉眉心,“調(diào)查是秘密進行的,他不知道我們曾對他有過一瞬間的疑慮。這樣最好。”他看向羅秋衣,眼神恢復(fù)了往日的沉穩(wěn)和信任,“經(jīng)過這次,我更確信陳默的可靠。這件事,就讓它過去,以后誰都不要再提。”
“嗯。”羅秋衣用力點頭。有些傷痕,不必揭開,讓它自行愈合才是最好的選擇。
解決了陳默的信任危機,壓在心頭的一塊大石被移開,但另一塊更沉重的巨石——來自歐洲和趙虎殘余勢力的威脅——依然懸在那里。氣氛并沒有變得輕松。
吳澤辰將水杯放在床頭柜上,向后躺倒,手臂搭在額頭上,閉著眼睛。窗外的雨聲成了房間里唯一的背景音,襯得他的沉默格外清晰。
羅秋衣看著他眼下的淡淡青影,心里一陣細(xì)密的疼。她躺到他身邊,側(cè)過身,輕輕握住他搭在身側(cè)的另一只手。
他的手指微涼。她用自己的掌心,一點點溫暖他。
“澤辰,”她的聲音在雨聲中顯得格外輕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還記得我說過嗎?我們是樹。根扎在土里,纏在一起,風(fēng)再大,也吹不倒我們。”
吳澤辰?jīng)]有睜眼,但反手將她的手握緊,力道很大,仿佛她是茫茫大海中唯一的浮木。
“我知道。”他低聲說,聲音里那絲極少顯露的脆弱再次一閃而過,但很快被壓下,“只是有時候會覺得……累。不是身體上的,是這里。”他握著她的手,輕輕按在自己的左胸口。隔著薄薄的衣料,她能感受到他沉穩(wěn)有力的心跳。
那心跳,承載著太多的責(zé)任、壓力和不得不面對的陰謀詭計。
羅秋衣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陪著他,用自己掌心的溫度,無聲地告訴他——你不是一個人。
過了許久,吳澤辰才再次開口,聲音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時的冷靜和決斷:“艾倫那邊,有新的消息過來。指向更清晰了,是歐洲本地一個老牌的服裝集團,覺得我們動了他們的蛋糕。趙虎那筆錢,很可能就是通過復(fù)雜的渠道,流到了他們某個關(guān)聯(lián)子公司的賬上,成了他們狙擊我們的彈藥。”
他睜開眼,側(cè)頭看向羅秋衣,眼神里幽暗的火苗再次燃起,但這一次,是戰(zhàn)意。“他們想在我們的歐洲供應(yīng)鏈和渠道上做文章,讓我們新品發(fā)布受阻,信譽受損。”
“那我們……”
“將計就計,引蛇出洞。”吳澤辰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弧度,“他們想玩,我們就陪他們玩一把大的。正好,借這個機會,把藏在暗處的老鼠,還有內(nèi)部可能不干凈的人,一并揪出來。”
他的計劃在羅秋衣耳邊緩緩道來,縝密,大膽,甚至帶著幾分兵行險著的意味。羅秋衣認(rèn)真聽著,偶爾提出一兩個問題,或者從設(shè)計師和女性消費者的角度,補充一些細(xì)節(jié)。
窗外的雨不知何時漸漸小了,只剩下淅淅瀝瀝的余音,敲打在玻璃上,像是一首舒緩的催眠曲。
當(dāng)吳澤辰說完最后一個步驟,房間里重新陷入寧靜。兩人并肩躺著,手依然緊緊相握。
“會順利嗎?”羅秋衣輕聲問,不是懷疑,只是一種本能的擔(dān)憂。
吳澤辰握緊了她的手,聲音低沉而肯定:“有你在,會的。”
這一次,他沒有說“我能應(yīng)付”,而是說“有你在”。這細(xì)微的改變,讓羅秋衣的心像是被溫暖的潮水包裹。她不再是需要他保護的附屬品,而是他力量的一部分,是他面對一切風(fēng)雨的底氣。
雨停了,云層后面透出朦朧的月光,淺淺地映在窗欞上。
迷霧依舊,前路未卜。但在這寂靜的雨夜之后,執(zhí)子之人的手握得更緊,眼神也愈發(fā)堅定。棋盤上的博弈已然升級,而他們,準(zhǔn)備好了迎接接下來的任何狂風(fēng)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