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證會勝利的第三天,里奧接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電話。
電話是艾倫·韋克斯勒的助理打來的。
韋克斯勒律師想邀請里奧進行一次私下會面。
“一次談判。”羅斯福在里奧的腦海里說,“他們被打痛了,輿論壓力讓他們不得不坐下來,嘗試用最小的代價,來解決我們。”
會面的地點,定在了市中心一家高檔酒店的私人會議室。
里奧決定去會會這條穿西裝的蛇。
薩拉堅持要作為助手,陪同里奧一起去。
弗蘭克則帶著兩個和他一樣身材魁梧的老伙計,開著一輛破舊的皮卡,跟在里奧和薩拉乘坐的出租車后面。
弗蘭克堅持要在酒店門外等他們。
“如果那個穿西裝的小子,敢對你們耍任何花樣。”弗蘭克搖下車窗,對著里奧說,“我就把他停在門口的凱拉迪克的輪胎,全都給他卸了。”
里奧走進了酒店金碧輝煌的大堂。
韋克斯勒的助理,一個穿著職業套裝的年輕女人,已經在那里等候。
她帶領著里奧和薩拉,穿過走廊,來到了一間私人會議室。
韋克斯勒已經坐在了會議桌的一頭。
他沒有穿西裝,只穿著一件昂貴的羊絨衫,姿態優雅,仿佛是在自己的客廳里接待客人。
他站起身,微笑著和里奧握了握手。
“華萊士先生,很高興你能來。”他說,“請坐,要喝點什么嗎?這里的咖啡不錯。”
里奧和薩拉在他對面坐下。
“不用了,韋克斯勒先生。”里奧說,“我們直接開始吧。”
韋克斯勒點了點頭,臉上的微笑不變。
他開門見山,直接拋出了他的方案。
“華萊士先生,首先,我必須承認,你和你的團隊,在過去一周里,做出了非常出色的工作。你們成功地把一個簡單的商業糾紛,變成了一個全市關注的公共事件,我個人對此表示欽佩。”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觀察里奧的表情。
“我的客戶,頂峰發展集團,是一個負責任的企業,我們從未想過要與社區為敵。聽證會之后,我們認真地聽取了市民們的意見,并且愿意做出讓步。”
他從文件夾里拿出了一份文件,推到了里奧面前。
那是一份設計精美的建筑效果圖。
“我們公司愿意全額出資,在城市的另一端,為鋼鐵工人社區中心,建造一個全新的,設施更完善的場館。面積會比現在大一倍,所有的設備都將是全新的。并且,我們會一次性支付所有的搬遷費用,以及未來三年的運營經費。”
他身體前傾,看著里奧。
“我們認為,這是一個雙贏的方案。社區得到了一個更好的新家,而我的客戶,也能順利地推進他的商業計劃,你覺得呢?”
羅斯福的聲音在里奧的腦中響起。
“典型的資本家伎倆。用錢來購買合法性,用一個看似慷慨的提議,來瓦解你們的斗爭意志。”
“現在這個社區中心太久了,能有新的社區中心不是很好嗎?”里奧問道。
羅斯福回答道:“孩子,這是一個精心設計的陷阱。”
“想一想,那些最需要這個中心的老人,他們有能力每天穿過半個城市,去一個陌生的地方嗎?這個提議,從地理上就切斷了社區中心與它所服務的人群之間的聯系。”
“而且他們真的能履約修建嗎?隨便拖一拖,三五年之后,誰還在乎這事?”
“所以,不要被他的意圖帶著走。”
里奧抬起頭,直視著韋克斯勒的眼睛。
“韋克斯勒先生,我們今天坐在這里,不是在討論搬遷的問題,而是在討論保留的問題。”
他的聲音十分堅定。
“鋼鐵工人社區中心的價值,在于它的歷史,在于它的地理位置,在于它深深地扎根于這片工人社區的土壤里,它不是一堆可以隨意搬走的磚頭和水泥。”
“你提出的方案,聽起來很慷慨,但它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你只是想用錢,讓我們閉嘴,然后心安理得地推倒我們的歷史,在上面蓋起你們的豪華公寓。”
里奧沒有給他反駁的機會,他提出了自己的三點要求。
“第一,頂峰發展集團,立刻撤回對社區中心地塊的收購計劃。”
“第二,作為對社區造成傷害的補償,頂峰發展集團必須出資,補齊社區中心拖欠的所有房產稅,并承諾資助社區中心未來十年的運營。”
“第三,卡特賴特市長和頂峰發展集團的CEO,必須共同召開新聞發布會,向全體匹茲堡市民公開道歉,并鄭重承諾,將永久保留鋼鐵工人社區中心,作為匹茲堡的城市歷史文化遺產。”
聽完里奧的這三點要求。
韋克斯勒輕蔑地笑了起來:“華萊士先生,你很有激情,這一點我承認,但你真的非常不現實。”
“我們來理清幾個基本事實。”
“第一,我的當事人是合法競標,所有的程序都符合法律。第二,卡特賴特市長也沒有做錯任何事,與企業家會面,是他工作的一部分。第三,社區中心拖欠房產稅,這是一個無法改變的事實。”
“我今天坐在這里和你談,不是因為我們怕了你,而是出于我們對社會輿論的尊重。我提出的方案,是唯一的出路,也是我們最后的善意。”
他收起了臉上的笑容,眼神變得冰冷。
“如果你拒絕,那我們就在法庭上見。到時候,我相信法官會做出公正的判決。而你們,連一個全新的社區中心,都得不到。”
僵局形成了。
在接下來的一個小時里,雙方唇槍舌劍。
第一次談判,最終以“各自回去再考慮一下”為由,不歡而散。
在里奧和薩拉準備離開的時候,韋克斯勒甚至還“友好”地走上前來,拍了拍里奧的肩膀。
“年輕人,別太理想主義了。”他說,“這個世界,是靠妥協運轉的。學會接受一個不完美的勝利,對你未來的發展有好處。”
里奧沒有理他,帶著薩拉,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會議室。
走出酒店大門,弗蘭克立刻迎了上來。
“怎么樣?那個小子沒為難你們吧?”
里奧搖了搖頭。
“他給了我們一個新家。”
“那不是很好嗎?”弗蘭克有些不解。
“他想讓我們滾出自己的土地。”里奧說。
弗蘭克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