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崔福往前院走,柳毅凡心里一陣嘀咕。
崔舅爺又來了?
莫不是南越已經(jīng)對出了自己的下聯(lián),又出了一聯(lián)更難的?李大人讓他來請自己?
還是今日自己露臉,崔家要給自己上強度?
揣著一肚子狐疑來到正廳,果然看見崔氏臉色不善,但舅爺崔護卻面露焦急,柳毅凡立刻知道,崔護是來請他出山的。
果然見柳毅凡過來,崔護從懷中拿出一張竹紙遞給了他。
“想來這幾日天一詩會的絕對出處你已知曉,你雖不思上進學(xué)業(yè)荒廢,但對聯(lián)功夫連國子監(jiān)李大人都贊不絕口,看來我倒是小覷了你。”
崔護面上帶笑,可話里話外卻在挑唆,崔氏臉色更難看了,看向柳毅凡的目光像兩把刀子。
“舅爺此來何意?就是為了夸贊外甥?”
崔護搖搖頭,指了指他手上的竹紙。
“你那上聯(lián),南越使者耗費了幾個時辰對了出來,還提出要見見出對的學(xué)子,你趕緊換下衣物跟我走吧?”
柳毅凡一臉古怪:“舅爺不知我不學(xué)無術(shù)?將我?guī)ヒ娔显绞拐撸筒慌聛G了南詔和司南伯府的臉面?”
崔護哼了一聲:“算你還有自知之明,可你去燕子磯賣對聯(lián)?就不怕丟司南伯府的臉面?”
柳毅凡看了一眼崔氏:“大娘不知崔管家給南院送的什么東西?要不要孩兒帶上一些,讓各位大人還有南越使者瞧上一眼?”
崔氏大怒:“放肆,你居然敢威脅我?這些年你敗壞了家里多少銀兩……”
柳毅凡一擺手:“大娘也可以隨舅父一同前往,在朝中大臣和南越使臣面前,盡數(shù)孩兒劣跡,好讓眾人了解大娘的良苦用心。”
“好了,家丑不可外揚,老三你趕緊跟我去天一舫!”
柳毅凡這才邁步跟崔護出了司南伯府,坐馬車奔了蔚然湖。
馬車上崔護一直盯著柳毅凡看,目光冷冽。
“舅爺為何如此看我?我咋感覺像是要上刑場了?”
“你小子真是不知好歹,一再強出頭,今日稍有不慎,丟的可不只是司南伯的臉,還會令朝廷顏面掃地,如此處境你居然還滿不在乎?”
“舅父身為州府提學(xué),學(xué)問自是財富五車,何不出聯(lián)刁難一下南越使者?何必叫我這十年不中的童生出丑?”
“哼!”
崔護冷哼一聲,不再搭理柳毅凡了。
既然被躲不過去,柳毅凡自然想好了應(yīng)對之策。
不妄語恃才,放低身價打臉南越使者,更要讓朝中大臣不注意自己,總之安全第一。
話說為何要去天一舫?
是自己身份不配入宮?
去天一舫能不能見到郡主真容?
胡思亂想間,馬車已經(jīng)停了。
“我可警告你,到了船上莫再胡言亂語,真惹禍就不是把你踢下船那么簡單了!”
崔護瞪了柳毅凡一眼,率先下了馬車。
柳毅凡一下馬車,燕子磯的學(xué)子一陣歡呼,他忍不住看向了船頭,原本他那幅對聯(lián)依舊掛在竹竿上,但邊上已經(jīng)掛出了下聯(lián)。
柳毅凡出聯(lián):(威名鎮(zhèn)南關(guān),輔三朝破土開疆,保境安民,國之股肱,司南功勛彪秉,代有風(fēng)流,南北衍云祁,數(shù)典無忘,于此處恪守祖訓(xùn),不顯宏謨。)
南越人對之:(殺氣沖北域,歷千載天縱所歸,宏圖建構(gòu),偉業(yè)豐功,破軍步步為營,重書輿圖,東西出祁山,丹心永濟,愿后世萬國朝宗,廣播威儀。)
臥槽?
癩蛤蟆打哈欠,口氣不小啊?
不過這下聯(lián)倒是對得工整,難怪崔護急忙招自己前來,看來這回是真遇到茬子了。
“三少,莫要落了南詔學(xué)子威名,給南越猴子點顏色瞧瞧!”
劉成等紈绔已經(jīng)站在了湘源諸上,振臂高呼。
柳毅凡揮揮手,跟著崔護上了船。
他第一次上船時,一層還擺了好些桌椅,可現(xiàn)在中間只擺了一條長案,兩側(cè)各有數(shù)把椅子,已經(jīng)有些人在座了。
柳毅凡除了崔護誰都不認識,一側(cè)是些穿官服的,其中一位四品官服的老者見柳毅凡進來,直接對他招招手,應(yīng)該就是國子監(jiān)祭酒劉兆麟。
柳毅凡忙躬身快步上前幾步,對著諸位南詔官員施禮。
“晚生柳毅凡拜見諸位大人。”
李兆麟指著一位穿暗紅色官服的官員介紹道:“快見過鴻臚寺卿徐詔徐大人。”
柳毅凡再次施禮。
這時對面一位中年男人皺著眉問道:“徐大人這是何意?南越與南詔斗對,你叫個孩子來作甚?”
方巾長衫,而且一口純正的金陵口音。
漢奸,叛徒。
這是柳毅凡心里立刻涌起的念頭。
他忙問徐詔:“敢問大人,這位是……”
徐詔苦笑了一下:“這位劉云濤大人乃是南越軍師,祖籍金陵。”
柳毅凡故作驚詫狀:“不應(yīng)該啊?南詔士子可都錚錚傲骨,豈能給外戎當(dāng)狗?何況劉先生既然出身南詔,不知楹聯(lián)只是南詔民俗小趣?難登大雅?”
柳毅凡這幾話說得極重,卻令鴻臚寺諸位大人萬分解氣,一個個都出言附和,場面立刻變得古怪起來。
“胡說八道,對不出就是對不出,楹聯(lián)與詩賦齊名,天下皆知。”
劉云濤臉色鐵青地駁斥。
柳毅凡詫異地問道:“敢問劉大軍師,南詔都什么時候用到對聯(lián)?”
“自然是春節(jié),總以新桃換舊符!”
“看來劉軍師還沒數(shù)典忘祖,一個民間過年才寫的東西,你居然拿來跟諸位大人辯對?說句難聽話,諸位大人根本不屑對之,也就我這十年院試不中的廢材才會琢磨對聯(lián),吃不上飯之時,還能擺個攤掙點小錢。”
轟……
這幾句話引發(fā)了一陣哄笑,笑的自然都是南詔官員。
真他媽解氣。
柳毅凡這番解釋雖說強詞奪理,卻讓對方很難駁斥,因為南詔民俗就是如此。
嘰嘰咕咕……
對面幾個衣著古怪的男人跟劉云濤一陣咕嚕,說的自然是南越話,咕嚕幾句,南越的使臣都對柳毅凡怒目相向,應(yīng)該是氣壞了。
“你們瞪眼作甚?聽聞南越甚是崇拜南詔文化,那你們就求上邦賜下經(jīng)史詩賦,老咕鼓這東西只會貽笑大方。”
柳毅凡又刺了一句,南越人臉色更難看了。
劉云濤一拍桌子喝道:不知好歹的小子,可敢跟本大人比試一番?”
柳毅凡嘿嘿一笑:“我來此就是為打你臉的,不過南詔民間連對可不給你那么長時間思考,半炷香見分曉,不知劉大軍師可敢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