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尖對麥芒。
無論是柳毅凡和劉云濤,已經再無退路。
一炷香功夫,每人各出兩對,而且都是劉云濤先出聯,柳毅凡每次都是不假思索就對出來了,對仗工整意境深遠,南詔各位官員看他的眼神都充滿了驚訝。
反觀劉云濤明顯速度上要略遜一籌,但畢竟在規定時間對上了,兩方算是打成了平手。
“劉大才子,弄這些尋常對聯寡然無味,也難分勝負,不如咱各出一幅絕對,對不出來的認輸如何?莫要耽誤各位大人的時間。”
柳毅凡說話時看向了李兆麟和徐詔,他們二人連連點頭,明顯對柳毅凡充滿了信心。
劉云濤猶豫一下,又開始跟南越人嘰嘰咕咕,好半天才答應。
南越是客,當然還是讓劉玉濤出聯。
劉云濤提筆就寫,邊寫邊念。
“逐鹿風云自蒼莽,三分鼎足,坐老諒州,憶往昔仲謀膽阻,吉利魂消,吳都魏闕,盡等諸暮草荒煙,英靈何以壯哉,悲歌動河湄,吾輩應先名仲子。”
柳毅凡呵呵一笑說道:“不倫不類,你真讀過三國?知道仲謀為何人?看我對之?”
“連營鼓角聲鎮云,一片丹心,匡扶社稷,看今朝敵酋授首,萬馬齊喑,越地歸詔,書文賜蠻夷傳承,余威留鎮南荒,遺愛如斯也,謳思何減武鄉侯。”
一百多字長聯,柳毅凡不假思索一書而就,而且字字珠璣,明顯壓了上聯一頭,劉玉濤臉都綠了。
“來而不往非禮也,劉大才子準備好,請聽我上聯!”
“八百里洞庭,奔來眼底。披襟岸幘,喜茫茫空闊無邊!看東驤神駿,西翥靈儀,北走蜿蜒,南翔縞素。高人韻士,何妨選勝登臨.趁蟹嶼螺州,梳裹就風鬟霧鬢;更蘋天葦地,點綴些翠羽丹霞。莫辜負四周香稻,萬頃晴沙,九夏芙蓉,三春楊柳。”
柳毅凡邊說邊寫,待他寫完,對面的劉云濤早已面如土色。
此聯不但應景,還嵌了方位和四季,更有數字,是一幅千古絕對,劉玉濤除非也是穿越者,否則別說一炷香時間,可能窮其一生都難對工整。
“如何劉大才子?楹聯只是南詔民間野趣爾,我雖愚鈍,但也識四季八方,能從一數到萬,我沒強人所難吧?”
柳毅凡這一番擠兌,氣得劉云濤臉色慘白,忽然一口老血噴出,頹然倒地,嚇得南越使團一陣慌亂,這場對聯之戰,南越自是輸了。
隆福寺官員跟著南越使臣出了天一舫,徐詔臨走還不忘對著柳毅凡豎大拇指。
待眾人離開,李兆麟哈哈大笑著說道:“快哉,柳三少居然能把對手對到噴血,果然有乃父之風。”
柳毅凡忙拱手:“大人折殺學生,我都說對聯乃野趣難登大雅了,論學識我草包一個,否則怎能十年落第?我可是柳家的恥辱。”
李兆麟連連搖頭:“你今年院試必中,除非你不參加院試,你這般才學莫說是個童生,舉人進士也不如也。”
柳毅凡偷眼看了看崔護,果然那廝面色陰沉,看都不看柳毅凡一眼。
“李大人,既然此間事了我就下船了,明日我就去縣學苦讀,定不辜負大人厚愛。”
“這就對了,知者不惑,仁者不憂,勇者不懼,你連南越使者都不怕,還怕讀書?好好溫書,我看好你。”
李兆麟越表揚,崔護臉色越難看,柳毅凡這心里倒是感覺挺舒爽。
只要崔家人吃癟他就爽。
臨走時柳毅凡特意對著崔護施禮,這才出了天一舫。
“三少威武,給咱金陵公子長臉!”
湘源渚上,劉成等紈绔振臂高呼,引來一群學子唱和,場面異常熱烈。
柳毅凡忙下船往岸上走,劉成等人都跟在他身后。
“劉兄,你等跟著我作甚?難道天一詩會結束了?”
劉成哈哈大笑:“你都把南越使者對吐血了,這詩會自然也就宣告結束,我等還待在湖邊作甚,吃花酒又沒到時辰,話說你真想回縣學念書?”
柳毅凡點點頭:“我大娘把銀子都交了,不去不落人口實?再說……”
柳毅凡剛說到這兒就站住了,蔚然亭口站著個人,并不是三爺和月兒,而是縣學的夫子陳鐸。
劉成等人也都是縣學童生,雖然沒像柳毅凡讀了十年,可也都是不學無術之輩,一見陳夫子,俱都低著頭跑了。
“毅凡,我聽說了你賣對子賺錢之事,也看了你的對聯,對仗工整意境頗佳,我今日是特意在此等候,想跟你談談院試之事。”
柳毅凡忙將夫子請到了亭中,二人坐定,陳鐸才輕嘆了一聲:“許是我以前忽視了你,不想你居然內藏錦繡,這半年我定要督促你將經史和策問讀懂,看你對聯這水平,詩賦應該不成問題。”
柳毅凡有點懵,以前夫子連正眼都不愛看他,今日怎會特意在此等他?
不會是受人之托吧?
“夫子,我底子太薄,進學只是不想讓大房詬病,對院試并無奢望。”
聽柳毅凡如此說,陳鐸嘆了口氣。
“你可知你父為何非逼著你參加科舉?”
柳毅凡搖搖頭,他是真不知道。
“司南伯是靠戰功賺來的,所以每一代都人丁稀疏,只有你這代侯爺有三子,可……”
說到這兒,陳夫子就不往下說了。
“父親是怕我科舉不中從軍?”
陳夫子點點頭。
“丁甲制官民同等,逢三抽一,你過了今年就到抽丁之年了,大房你那兩個哥哥都有功名,而你……”
柳毅凡忙說道:“我懂了夫子,我定會刻苦溫書,但院試四考變數頗多,我也不敢保證必中。”
陳鐸拍拍柳毅凡肩膀,說了句事在人為,就轉身走了。
看著夫子的背影,柳毅凡心里一陣發堵。
科舉現在就是把雙刃劍,用功肯定引起崔氏注意,算計會層出不窮。
不用功崔氏倒是不在意了,但科舉不中,明年抽丁肯定是自己,這應該也是崔氏算計好的。
這咋穿越過來步步是坎呢?
柳毅凡正胡思亂想,身后忽然傳來了月兒的聲音。
“今日在天一舫露了大臉,你不是該得意忘形嗎?咋還發上呆了?三爺讓我在此等你,說你給金陵學子長臉了,要設宴犒勞你呢,順便再聽你講講三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