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月兒先帶著柳毅凡回聚寶軒,這回她沒叫馬車,而是拉來兩匹馬。
“歐陽先生住在城外大山里,道路崎嶇,咱倆只能騎馬,騎馬你沒問題吧?”
柳毅凡沒說話,直接翻身上馬。
開玩笑,司南伯的公子怎能不會騎馬?
出了城門,兩人縱馬足足跑了一個時辰,才在山坳里看見了一片破舊的房舍。
山谷內卻煙火彌漫,叮叮當當的聲響不絕于耳。
月兒招呼柳毅凡下馬。
“到這就是鑄劍谷,谷內住的都是鐵匠,我帶你去見歐陽先生。”
月兒能管歐陽范云叫先生,在柳毅凡心里,這人起碼也得是深居簡出、一心搞設計的長者,沒想到月兒居然領他去一處破爛的鐵匠鋪。
“歐陽老頭,我又來看你了,最近可有新鮮玩意出爐?”
月兒邊喊邊往里走,靠在躺椅上假寐的老者一個激靈坐起來,手里的茶壺差點掉地上。
“你這丫頭又來?你都在我這訛了多少東西去?沒有沒有,老頭兒現在身子骨不行了,掄不動錘頭!”
粗麻布短褂,牛皮圍裙,撒鞋,花白的頭發胡亂扎個發髻,嘴上雖叫嚷著,但昏黃的老眼中,卻透出了對月兒的寵溺。
“我又不是白來,月桂樓的梅子酒和酥魚,除了我誰還惦記你這老頭?”
月兒從背后將酒和酥魚拿出來,擺到了小桌上,歐陽范云小眼睛立刻瞇成了一條縫,拍開一壇梅酒鯨飲起來。
“你帶了客人來?這位小哥看著不像練家子啊?”
喝完一壇酒,歐陽范云才注意到柳毅凡。
“他本來就不是練家子,是個窮酸童生,不過他喜歡搞些小東西,否則我也不會帶他來鑄劍谷。”
“哦?這小哥還懂機關消息之術?老夫倒是走眼了。”
歐陽范云立刻瞪大了眼睛。
柳毅凡忙拱手施禮:“晚輩柳毅凡見過歐陽大師,我哪懂啥機關消息?是看了您老做的袖箭,突發奇想設計了一種火器,想讓您老幫著看看可行否。”
說到這兒,柳毅凡從懷里掏出昨晚畫的草圖,放在了桌上。
“火器?這東西聽著倒是新奇,我看看……”
老頭拿過圖紙看了一下,眼神越來越清澈了。
“這設計相當巧妙,一點不輸于我做的袖箭,只是不靠機括,靠火藥的爆炸力發射彈丸,你確定此法可行?”
柳毅凡點點頭:“我已經做過一把簡易的,殺傷距離三十步,我只是將擊發方式做了修改,槍管若能用箭筒的合金打造,威力會更強。”
改進后的火銃零件更多,而且對材料的要求也更嚴格,柳毅凡解釋了一下自己想要的合金強度,歐陽老頭的興致明顯被勾起來了。
“這可比鑄劍有意思,給我三天時間,記得下次過來帶著火藥,你們趕緊走吧,莫耽誤我干活……”
老頭拿著圖紙奔了后院,直接下了逐客令。
柳毅凡還躬身跟老頭告辭呢,卻被月兒一把拉走了。
“歐陽老頭只對酒和制造奇怪東西感興趣,繁文縟節他根本不在意,三天后你要的東西,他肯定能做出來。”
兩人往回走,馬速就沒那么快了,并騎在路上,柳毅凡好奇地問道:“我看你跟歐陽大師很熟,你常來找他?”
“他是我師伯怎么可能不熟悉?你莫以為他只是個鐵匠,他可是南詔數得上的宗師級高手。”
柳毅凡不覺好奇:“月兒你現在算什么等級的武師?”
“我只是個五品劍師,離宗師還遠呢,你是司南伯的兒子,不會一點武功都沒學吧?”
柳毅凡搖搖頭:“我父親一心讓我科舉,不讓我習武從軍,所以我是真不懂武功。”
“你若想學我可以教你,不用太厲害,能自保就行,你總不能一直靠我保護。”
柳毅凡笑了笑,心說你能保護我一輩子才好呢。
二人回到聚寶軒時,韶華和三爺已經在等他們了。
“毅凡,我把你畫的草圖拿給兵部的人看,還當著他們面開了一槍,火器之威讓他們驚駭不已,這生意肯定有得做。”
三爺滿臉帶笑,應該跟兵部某位大人談妥了。
“三爺,我剛跟三少從鑄劍谷回來,他昨夜將手銃重新設計了,三日后就能試槍,另外……”
月兒把昨晚發生的事說了一遍,三爺皺著眉冷哼一聲。
“這崔家是看南疆戰事急迫,迫不及待了,越是這樣你越不能離開司南伯府,司南伯的爵位若是落到崔家手里,南詔開疆之刃可就斷了。”
柳毅凡嘆了口氣:“三爺,我自然不甘爵位旁落,可我只是個破落書生,即使我世襲了爵位,您覺得我能帶兵打仗嗎?”
三爺笑了:“諸葛孔明可會武功嗎?他不一樣運籌帷幄北伐中原?為帥者儒表法里,道本兵用,憑的是韜略和膽識,不是匹夫之勇。
只要朝廷下單采購火器,我就會加快制造,你剛從鑄劍谷回來,也看了煙花工坊,當知我所言不虛。
司南伯若有了火器之利,很快就能擊退南越班師回朝,屆時侯府內耗自然就止住了。”
三爺這話有道理,侯府內斗終究是家事,莫說朝廷官員,就是皇上也無法干預,能做決定的只有司南伯。
講了十章三國,陪紅姨吃過飯,下午柳毅凡跟月兒回家,策馬奔馳在蔚然湖邊的石板路上,柳毅凡切實體驗了一把鮮衣怒馬的滋味。
兩人剛到后門,就看見一個皂吏站在門口,看見柳毅凡忙過來施禮。
“三少讓我好等,賊人已抓到,縣令大人讓我請三少去一趟衙門。”
柳毅凡眉毛一挑:“貴縣辦案神速啊?這才半日就抓到了賊人?我倒要去看看,是何人敢來侯府行竊。”
兩人跟著衙役到了縣衙門口,衙役讓柳毅凡在堂上等著,就去后堂交差去了,不一會兒縣令唐龍和柳毅云從后面轉出來,唐龍一臉無奈。
“三少,賊人我是抓到了,可銀兩已被他盡數揮霍,我只能按律判個發配,你看……”
柳毅凡拱手給縣令施禮。
“大人斷案何須征求學生意見,我只是不明白,三千兩銀票,居然不到一日就能揮霍干凈?難不成他們昨夜包了蔚然湖上所有的花船?學生可是窮得很,此事我自會追下去。”
還沒等唐龍說話,柳毅云皺著眉喝道:“放肆,縣令大人斷案你都敢質疑?你眼里還有沒有王法?”
柳毅凡冷哼了一聲:“我只看真相,你真以為沒人看見誰砸了南院?咱走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