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數:約30場
時長:45分鐘
類型:歷史/傳奇/懸疑
本集簡介:
宋太祖開寶二年,蜀地軍官劉通之妻龐氏誕女前夜夢明月入腹,誕下劉娥。三日未滿,劉通戰死沙場的噩耗傳來,撫恤金蹊蹺失蹤。龐氏無力撫養,將襁褓中的劉娥送往眉州龐家莊娘家。劉娥在外婆家歷經貧寒,五歲遭鄰童羞辱時初顯剛烈,十歲隨姥爺趕集目睹世態炎涼,十二歲為貼補家用街頭擊鼗賣藝,屢遭地痞王二狗騷擾,幸得張屠戶與市井百姓相助。十三歲偶遇神秘白發老者贈《論語》,書中夾帶的半片兵符殘片,與父親遺物中的玉佩紋路暗合,讓她驚覺父親戰死另有隱情。黃昏時分,劉娥凝視書卷,窗外黑影一閃而過,命運的齒輪悄然轉動。
主要人物:
1. 劉娥:0-13歲。出生伴“明月入腹”異象,父亡后寄人籬下。幼時隱忍懂事,少年時以擊鼗賣藝為生,容貌清秀,嗓音清亮如泉。眼神藏著超越年齡的堅韌與慧黠,十七歲因半片兵符殘片對父親死因生疑,內心埋下探尋真相的種子。
2.龐氏:25歲。劉娥之母,出身沒落書香門第,通文墨,外柔內剛。夫亡后被誣陷私藏軍餉,撫恤金遭克扣,被迫棄女。隨身攜帶劉通遺留的雙魚玉佩,暗中打聽丈夫死因,對女兒懷有深重愧疚。
3.姥姥:50-63歲。劉娥外婆,蜀地農婦,面容溝壑縱橫,手掌布滿老繭。年輕時曾隨夫避戰亂,深諳生存之道。對劉娥嚴厲卻暗藏溫情,深夜紡線時會偷偷給外甥女縫綴補丁,是家族的“定海神針”。
4.姥爺:52-65歲。前鄉塾先生,因直言頂撞縣丞被罷黜,左腿殘疾。常穿洗得發白的青布長衫,隨身攜帶磨損的《論語》。教劉娥識字唱曲,臨終前將藏有兵符殘片的舊書托付于她,臨終遺言“沙場月色,不照無名骨”。
5.王二狗:30-歲。華陽鎮地痞,曾為糧倉看守,因監守自盜被逐。嗜賭成性,左臂有刺青“勇”字(實為盜來的兵卒刺青拓片)。垂涎劉娥美色與賣藝所得,多次尋釁滋事,是揭開軍中黑幕的關鍵線索人物。
6.張屠戶:40歲。華陽鎮屠戶,祖傳殺豬手藝,左臂有刀疤(實為當年從軍時抵御契丹所留)。性格豪爽,暗中保護劉娥,其亡兄曾為劉通麾下親兵,知曉部分軍中秘辛。
7.白發老者:60歲左右。身份神秘,常著洗舊的儒衫,隨身攜帶青銅羅盤。實為前禁軍教頭,因“陳橋兵變”隱退,暗中調查軍中貪腐。贈劉娥《論語》實為傳遞信息,其真實身份與劉通之死密切相關。
主要場景:
1.劉通軍官宅邸(土坯房院落,含產房、堂屋、柴房)
2.龐家莊姥姥家(農家小院,含正房、灶房、豬圈、老槐樹)
3.華陽鎮集市(青石板街道,含糖畫攤、柴草市、屠戶鋪、戲臺)
4.永安軍駐地(城門、演武場、軍需庫廢墟)
5.眉州山道(崎嶇土路,含老槐樹下、山神廟)
第一場
內景·夜·劉通軍官宅邸產房
蜀地成都府華陽鎮,永安軍駐地旁的軍官宅邸。
三間土坯房拼湊的院落里,老榆樹枝椏在月光中張牙舞爪,像無數雙伸向夜空的手。
產房內,土墻上糊著的舊報紙已泛黃卷邊,墻角陶罐里的艾草枯得發硬,苦澀氣味混著產婦的汗味,在悶熱的空氣中發酵。
龐氏躺在吱呀作響的木床上,身下的粗布被褥浸出深色汗漬,緊緊貼在她嶙峋的脊骨上。她雙目緊閉,眉頭擰成深褐色的疙瘩,嘴唇咬得發紫,每一次喘息都帶著破風箱似的嘶鳴。
“夫人,再使勁!這胎頭卡著時辰了!”穩婆跪在床前,滿是褶皺的臉漲得通紅。她那雙常年接生的手沾著滑膩的豬油,正按在龐氏隆起的腹部,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侍女春桃(16歲,梳雙丫髻)攥著帕子的手在顫抖,帕子已濕透。她看著主母脖頸暴起的青筋,聲音發顫:“夫人,將軍臨走前說……說這孩子要是個姑娘,就叫娥兒,取‘月中仙子’之意呢……”
龐氏喉間溢出一聲悶哼,眼角沁出淚來。她恍惚看見三天前的月夜,丈夫劉通(30歲,鎧甲未卸)撫摸她小腹的模樣——他掌心的繭子蹭得她發癢,粗聲說:“北漢與契丹勾結,此戰兇險。若我不歸,你帶孩子去眉州投奔岳父母,切記保管好我給你的雙魚佩。”
“啊——!”劇痛如潮水般涌來,龐氏猛地睜眼。 窗外,一輪圓月突然掙脫云層,清輝如銀箭射穿窗欞,在泥地上投下菱形光斑。她忽然看見那月亮竟化作玉盤大小,拖著銀尾撞向自己——不是幻覺!溫熱的暖流順著喉嚨滑入腹中,方才撕裂般的疼痛驟然消散。
“生了!生了!”穩婆猛地站起,高舉著渾身通紅的嬰兒,臍帶還連著母體。嬰兒閉著眼,小拳頭攥得緊緊的,哭聲清亮如銅鈴,震得梁上積塵簌簌落下。
春桃慌忙用備好的軟布裹住嬰兒,指尖觸到孩子額間一點朱砂似的印記,驚得低呼:“夫人您看!這痣……像不像方才的月亮?”
龐氏虛弱地抬眼,月光恰好落在嬰兒臉上。那點朱砂痣在月色中泛著微光,竟與她夢中入腹的明月輪廓分毫不差。她喃喃道:“劉娥……就叫劉娥。”
穩婆剪斷臍帶的剪刀“當啷”落地,春桃彎腰去撿時,忽見窗紙上映出個黑影,像只大鳥掠過長空。
第二場
外景·夜·劉通軍官宅邸院落
院門外,兩個黑影貼墻而立。左側者手持令牌(隱約可見“永安軍”三字),右側者腰間懸著彎刀。
“確定是今夜?”左側黑影壓低聲音,喉間有痰音。 “軍需官那邊回話,劉通的糧草賬冊就藏在產房暗格。”
右側黑影聲音嘶啞,“等孩子落地,咱們就……” 話音未落,嬰兒哭聲突然炸響。兩人對視一眼,正欲推門,忽聞遠處傳來馬蹄聲。 “巡邏隊來了!”左側黑影拽住同伴,兩人如貍貓般躥上院墻,消失在夜色中。
巡邏兵的火把在巷口晃動,馬鈴聲由遠及近。
第三場
內景·日·劉通軍官宅邸堂屋
三日后清晨,陽光斜斜切過堂屋。
劉娥被裹在藍布襁褓里,躺在鋪著稻草的木箱中(臨時充當的搖籃),小嘴翕動著吮吸手指。
龐氏坐在木箱旁,正用炭筆在麻紙上臨摹劉通的筆跡。案上攤著半截兵書,夾著一張寫有“糧草虧空”的字條——這是劉通出征前塞給她的,說若他不歸,便將此條交給轉運使。
春桃端著藥碗進來,腳步踉蹌:“夫人,剛聽軍營傳來消息,高平那邊……打起來了。”
龐氏握筆的手一顫,炭筆在紙上拖出長長一道墨痕。她抓起案上的雙魚玉佩(白玉質地,一魚含珠,一魚銜花),指尖摩挲著玉佩背面的刻字“通”。
“春桃,”她聲音發緊,“去把墻根的磚挪開,把兵書藏進去。”
春桃剛走到墻角,院外突然響起急促的馬蹄聲,像重錘砸在青石板上。 龐氏猛地站起,撞翻了炭筆架。
第四場
內景·日·劉通軍官宅邸堂屋
(特寫) 門被“砰”地撞開,傳令兵(20歲,鎧甲染血)踉蹌著闖入,披風下擺的暗紅污漬在地面拖出蜿蜒痕跡。
“劉……劉都虞候家眷何在?”他捂著流血的左臂,聲音因失血而發飄。
龐氏扶住搖晃的木箱,指尖掐進掌心:“我是他妻子。他……”
傳令兵從懷中掏出染血的竹簡,雙手遞上時,指節在顫抖:“劉都虞候為掩護主力……力戰殉國。這是……他的遺物。”
竹簡“啪”地落地,散開的竹片上,幾點暗紅血漬洇透竹紋——那是噴濺狀的血跡,絕非尋常擦拭可留。
龐氏俯身去撿,指尖觸到竹片的剎那,突然看清竹簡背面刻著的小字:“糧被貪,帥不察”。
“不可能!”她猛地抬頭,發髻上的銀簪因動作劇烈滑落,“三天前他還說……”
“夫人!”傳令兵突然壓低聲音,趁春桃扶他的間隙,飛快塞給她一張揉皺的紙條,“小心軍需官……”
話音未落,院外傳來皮靴聲。傳令兵臉色驟變,突然拔劍自刎——劍鋒劃過脖頸的瞬間,他死死盯著龐氏,嘴唇翕動著說“雙魚……”
春桃尖叫著撲到龐氏懷里,木箱里的劉娥被驚醒,發出震耳欲聾的哭聲。
第五場
內景·日·劉通軍官宅邸堂屋
三個身著軍服的人闖入,為首者(40歲,八字胡)正是軍需官趙虎。他踢開傳令兵的尸體,三角眼在屋內掃了一圈。
“龐氏接令!”趙虎展開一卷黃綢,聲音尖利,“劉通陣前通敵,私藏軍糧,已革去都虞候職!其家眷即刻起抄沒家產,貶為庶民!”
龐氏抱緊春桃,目光落在趙虎腰間——那枚玉佩竟與劉通的雙魚佩極為相似,只是缺了含珠的一角。
“你們胡說!”春桃掙脫開來,“將軍是英雄!”
趙虎身后的親兵一腳踹倒春桃:“放肆!”
趙虎踱步到木箱前,盯著哭鬧的劉娥,嘴角勾起冷笑:“這孽種留著也是禍害……”
“住手!”龐氏突然撲過去護住木箱,“軍法規定,罪臣子女年滿十五方可問罪!”
趙虎愣了愣,隨即笑道:“不愧是書香門第,懂的還不少。”他示意親兵,“搜!把所有帶字的東西都帶走!”
第六場
內景·夜·劉通軍官宅邸柴房
柴房堆滿干草,龐氏抱著劉娥躲在草堆后的暗格里(傳令兵臨死前暗示的藏身地)。暗格僅容一人屈膝,空氣中彌漫著霉味。 劉娥在母親懷里吮著手指,烏溜溜的眼睛盯著頭頂的木板縫——那里漏進一縷月光,像根銀色的線。
“娥兒,”龐氏咬開手指,將血滴在女兒唇上,“記住這味道。你爹的血,娘的血,都是熱的。”
暗格外傳來趙虎的罵聲:“搜仔細了!特別是那些破書爛紙!”
龐氏從發髻里抽出傳令兵塞給她的紙條,借著月光看清上面的字:“岳丈家有密道”。她突然想起劉通曾說,岳父(姥爺)年輕時參與過修棧道,家中藏有避禍的暗室。
“春桃!”龐氏突然高聲喊,“別藏了,把兵書交出來吧!” 暗格外的腳步聲頓住,隨即傳來春桃的哭喊聲:“我沒有!你們別打了!”
第七場
外景·夜·劉通軍官宅邸后墻
柴房后墻的狗洞被悄悄推開,龐氏抱著劉娥鉆出來。她回頭望了眼火光中的宅邸,春桃的慘叫聲穿透夜色傳來。
劉娥突然抓住母親胸前的雙魚佩,小手指摳著玉佩的縫隙。
龐氏咬著牙轉身,將玉佩塞進女兒襁褓:“娥兒,這是你爹留給你的。記住,月圓之夜,玉佩會發燙。” 她沿著墻根疾走,腳下的碎石硌得腳掌生疼。遠處,巡夜兵的火把如鬼火般晃動。
第八場
外景·日·眉州山道
七日后,一輛破舊的牛車在崎嶇山道上顛簸。
車板上鋪著干草,龐氏抱著劉娥縮在角落,頭上裹著灰布頭巾。
車夫(50歲,憨厚面容)甩了甩鞭子,老牛“哞”地叫了一聲。 “夫人,還有二十里就到龐家莊了。”車夫回頭時,草帽下的眼睛閃過一絲擔憂,“只是……您這銀子夠嗎?”
龐氏從袖中摸出半塊碎銀——這是她變賣最后一支銀簪所得。她望著車窗外掠過的野菊,聲音發啞:“夠的。”
懷里的劉娥突然哭鬧起來,小手抓著裹布。龐氏解開襁褓,發現女兒額間的朱砂痣竟泛著紅光——此刻正是正午,日頭烈得晃眼。
“奇怪,”車夫湊近來看,“這痣咋會發光?”
龐氏心中一動,突然想起劉通說過的軍中秘聞:“岳丈家的老槐樹,樹洞里藏著東西。”
她低頭對劉娥輕聲說,“娥兒,到了外婆家,要聽話。” 牛車轉過山坳,遠處的龐家莊炊煙裊裊,村口的老槐樹如一把巨傘,在陽光下投下濃蔭。
第九場
外景·日·龐家莊村口
老槐樹下,姥姥(50歲,青布頭巾)正踮腳張望,手里的針線在衣襟上蹭了蹭。
姥爺(52歲,拄著棗木拐杖)站在她身后,長衫的肘部打著補丁,卻漿洗得發白。
“來了!”姥姥扯著姥爺的袖子,皺紋里擠出笑意。
牛車停在樹下,龐氏抱著劉娥下來時,雙腿一軟險些摔倒。
姥姥連忙扶住她,指尖觸到她冰涼的手,眼圈瞬間紅了。 “我的兒……”
姥姥的聲音發顫,卻在看到劉娥時頓住——嬰兒額間的朱砂痣在陽光下泛著微光,像枚小小的胭脂扣。
姥爺拄著拐杖上前,渾濁的眼睛突然亮了:“這痣……像極了當年你娘出生時的樣子。”他轉向龐氏,“通兒的事,我們聽說了。”
龐氏“噗通”跪下,額頭抵著滾燙的青石板:“爹娘,女兒不孝……” 劉娥被這動靜驚醒,伸出小手抓住姥爺的拐杖頭——那里雕著朵蓮花,是姥爺年輕時給姥姥刻的定情物。
第十場
內景·日·姥姥家正房
正房里,灶臺上的陶罐冒著熱氣,散發出米粥的清香。
姥姥將劉娥放在鋪著粗布的土炕上,用手指逗她的小下巴。 “眉眼隨通兒,這韌勁隨你。”姥姥笑著抹去眼淚,轉身從炕柜里掏出個布包,“這是你爹當年給我的養老錢,你拿著。”
龐氏推回布包:“娘,我不能要。娥兒以后……”
“留下吧。”姥爺坐在炕沿,撫摸著劉娥的小手,“我們龐家雖窮,還養得起一個娃娃。”他突然壓低聲音,“你夫家的事,鎮上都在傳。趙虎三天前派人來打聽你的下落,說是要‘接你回營問話’。”
龐氏臉色驟變:“他們果然來了。”
姥爺從懷里掏出個油布包,層層打開——里面是半張殘破的地圖,上面用朱砂圈著“軍需庫”三個字。“這是我前陣子去華陽鎮賣柴,在廢墟里撿到的。你看這筆跡……”
龐氏湊近一看,渾身冰涼——那正是劉通的筆跡!地圖背面還有一行小字:“糧入私庫,月黑風高”。
院外傳來狗叫聲,姥姥慌忙將地圖藏進炕洞。姥爺對龐氏使眼色:“你從后門走,去山神廟躲三天。我自有辦法應付。”
第十一場
內景·夜·姥姥家正房
深夜,油燈如豆。
姥姥坐在炕邊紡線,紡車“嗡嗡”的聲音里,夾雜著劉娥均勻的呼吸。
姥爺坐在門檻上,借著月光打磨那根棗木拐杖——拐杖頂端的蓮花被磨得光滑發亮,里面卻藏著個暗格,正是方才藏地圖的地方。
“他爹,”姥姥停下紡車,“你說娥兒這孩子,將來能有出息嗎?”
姥爺抬頭望了眼窗外的月亮:“她額間有月,命中帶光。只是這光……怕是要經些風雨。”他將拐杖靠在炕邊,杖頭正對著劉娥的枕頭。
劉娥在夢中咂了咂嘴,小手無意識地抓住拐杖頭。
第十二場
外景·日·姥姥家院子
五年后。 五歲的劉娥(梳雙丫髻,穿打補丁的短褂)正在院子里曬谷粒,小小的身子在谷堆旁移動,像只忙碌的小螞蟻。她手里的木耙比她還高,每推一下都要使出全身力氣。
鄰居家的狗蛋(7歲,虎頭虎腦)翻墻而入,撿起塊石頭扔進谷堆。 “小乞丐!”狗蛋叉著腰,“我娘說你爹是叛徒,你娘是逃犯!”
劉娥攥緊木耙,小臉漲得通紅:“我爹是英雄!”
“英雄?”狗蛋撿起谷粒砸她,“英雄會被抄家嗎?我還聽說,你娘跟軍需官跑了!”
劉娥突然扔下木耙,撲過去咬住狗蛋的胳膊。狗蛋疼得大哭,抬腳踹在她胸口。 劉娥被踹倒在谷堆里,卻死死咬住不放——她的目光落在狗蛋腰間的香囊上,那布料竟與趙虎親兵的衣角一模一樣。
第十三場
內景·日·姥姥家灶房
灶房里,姥姥給劉娥胸口的淤青抹豬油,疼得劉娥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傻孩子,打不過就跑啊。”姥姥的聲音發顫,粗糙的手掌在孫女后背輕輕拍著。
劉娥咬著嘴唇:“他說我爹是叛徒。”
姥爺拄著拐杖進來,手里拿著塊紅薯:“娥兒,知道什么是英雄嗎?”他將紅薯遞給她,“能忍辱負重的才是真英雄。你爹當年……”
“姥爺,”劉娥突然抬頭,“我爹到底是怎么死的?” 姥爺的動作頓住,灶膛里的火光映在他臉上,明暗不定。他沉默半晌,從懷里掏出個布偶——是用劉通的舊戰袍布料做的小老虎,尾巴上還縫著顆小鈴鐺。
“你爹像這老虎,勇猛,也……”姥爺摩挲著布偶的耳朵,“也容易被獵人盯上。”
第十四場
外景·晨·眉州山道
十歲的劉娥(梳單辮,穿洗得發白的布裙)牽著姥爺的手,走在去華陽鎮的山道上。
露水打濕了她的布鞋,每一步都留下帶水的腳印。
姥爺背著一捆柴,左腿在不平的路面上微微跛著,拐杖敲擊地面的聲音在山谷里回蕩。
“姥爺,我來背柴。”劉娥伸手去夠柴捆。
姥爺按住她的手:“等你能背動這捆柴,就真的長大了。”他指著路邊的野菊,“你看這花,長在石頭縫里也能開得熱鬧。”
劉娥看著那些金黃的小花,突然想起母親臨走時的話:“娥兒要像蜀地的竹子,能彎不能折。”
走到山神廟前,姥爺停下腳步,從柴捆里抽出根枯枝,在地上寫“劉”字:“記住這個字,是你爹的姓。”
劉娥用手指描摹著地上的筆畫,指尖被石子硌得生疼。
第十五場
外景·日·華陽鎮集市
青石板鋪就的街道上,叫賣聲此起彼伏。糖畫攤前,老師傅的銅勺在青石板上游走,轉眼間畫出條鱗爪分明的龍。
劉娥站在攤前,眼睛瞪得圓圓的。她的粗布裙擺上還沾著草屑,與周圍穿綢緞的孩子形成鮮明對比。
“小姑娘,要個糖人嗎?”老師傅笑著問,花白的胡子上沾著糖霜。
劉娥搖搖頭,拉著姥爺往前走:“我們去賣柴。”
姥爺摸了摸懷里的銅板,那是家里最后的積蓄——夠買半袋米,卻不夠買個最小的糖兔子。 他們在柴草市找了個角落,將柴捆放下。姥爺靠在墻上喘息,額角滲出的汗珠順著皺紋滑落,在下巴匯成小水珠。
“姥爺,我給你扇風。”劉娥摘下頭上的草帽,用力扇著。 草帽的影子在姥爺臉上晃動,像片移動的云。
突然,一個穿綢緞的公子哥(15歲,折扇上畫著牡丹)撞翻柴捆,斷裂的柴火散了一地。 “不長眼的東西!”公子哥用折扇指著姥爺,“弄臟了我的新鞋!”
姥爺慌忙去撿柴火:“對不住,小公子……”
“賠得起嗎?”公子哥抬腳踩在柴捆上,“這鞋可是蘇州繡的!”
劉娥突然擋在姥爺身前,草帽指著公子哥的鞋:“你的鞋踩了柴火,該賠我們的柴!”
公子哥愣住了,隨即大笑:“哪來的野丫頭?”他伸手去掀劉娥的草帽,卻被她躲開。
“張屠戶來了!”人群中有人喊。
劉娥回頭,看見個膀大腰圓的漢子(40歲,系著油膩的圍裙)提著殺豬刀走來,刀柄上還沾著血。
第十六場
外景·日·華陽鎮屠戶鋪
張屠戶將半扇豬肉掛在鐵鉤上,刀鋒劃過豬皮的聲音清脆利落。他看著站在鋪前的劉娥,遞過塊豬骨:“拿去熬湯,給你姥爺補補。”
劉娥搖頭:“我們沒錢。”
張屠戶將豬骨塞進她懷里,粗聲說:“拿著!我張老三送的,不要錢!”他的目光落在她磨破的鞋上,突然想起五年前那個自刎的傳令兵——也是這樣倔強的眼神。
劉娥抱著溫熱的豬骨,指尖觸到張屠戶圍裙上的刀疤——那疤痕像條扭曲的蛇,從肘部延伸到手腕。
“張大叔,”她突然問,“你認識我爹嗎?”
張屠戶的刀頓了頓,豬血順著刀刃滴落在木案上,發出“嗒嗒”聲:“不……不認識。”
第十七場
內景·夜·姥姥家灶房
灶膛里的火光跳躍著,映得劉娥的臉忽明忽暗。她正在給姥爺捶腿,小手在他僵硬的膝蓋上用力按揉。
“娥兒,疼嗎?”姥爺問,聲音里帶著疲憊。
“不疼。”劉娥搖搖頭,“姥爺,我想學唱歌。”
姥爺坐起身,拐杖在地上頓了頓:“學那做什么?賣藝是下九流的營生。”
“能掙錢。”劉娥的眼睛在火光中發亮,“我今天看到戲臺上演戲,唱得好能得賞錢。”
姥姥端著豬骨湯進來,粗瓷碗里飄著油花:“娥兒,那不是正經出路。”
劉娥喝了口湯,燙得吐舌頭:“可我想讓姥爺有錢買藥,讓姥姥不用紡線到深夜。”
姥爺看著孫女被柴火熏黑的指尖,突然從炕洞里掏出個布包——里面是本手抄的《花間集》,紙頁邊緣已磨得發毛。 “我教你唱這個。”他翻開泛黃的紙頁,“但你要記住,歌里唱的是別人的故事,腳下走的才是自己的路。”
十八場
外景·日·華陽鎮集市戲臺
十二歲的劉娥站在戲臺旁的老槐樹下,背著姥爺親手做的鼗鼓(鼓面蒙著羊皮,柄上串著紅綢)。她穿著洗得發白的布裙,梳著兩條麻花辮,辮梢系著褪色的紅頭繩。
“咚、咚”——她轉動鼓柄,珠子擊打鼓面的聲音清脆悅耳。 “唱段《采桑子》吧!”圍觀的人群里有人喊。
劉娥深吸一口氣,開口唱道:“陌上桑間三月暮,蠶娘煮繭……”她的嗓音清亮如溪,在喧鬧的集市里劃出一道清澈的弧線。 陽光穿過槐樹葉,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額間的朱砂痣若隱若現。
一個穿粗布短打的漢子(30歲,腰間別著酒葫蘆)擠到前排,正是王二狗。他盯著劉娥的眼神像餓狼,嘴角的口水順著胡茬滴落。 “小娘子唱得好!”王二狗扔出個銅板,卻故意扔在劉娥腳邊,“撿起來給哥笑一個!” 周圍響起哄笑聲。
劉娥彎腰撿銅板時,手指在袖中攥緊了姥爺給的護身木簪(雕著蓮花,與拐杖頭同款)。
第十九場
外景·日·華陽鎮屠戶鋪
張屠戶正在剃豬毛,聽見集市方向的哄笑,眉頭皺成疙瘩。他提起殺豬刀,刀身在陽光下閃著寒光。
“張哥,又去護著那小丫頭?”隔壁布鋪的老板娘探出頭,“王二狗可是趙軍需官的遠房表弟。”
張屠戶啐了口唾沫:“什么東西!當年若不是劉將軍……”他突然住口,提著刀大步流星地走向集市。
布鋪老板娘看著他的背影,搖了搖頭——她記得張屠戶的哥哥當年也是個兵,死在了高平戰場。
二十場
外景·日·華陽鎮集市老槐樹下
王二狗抓住劉娥的手腕,酒氣噴在她臉上:“跟哥回府,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劉娥掙扎著,鼗鼓掉在地上,紅綢被踩臟:“放開我!”
“喲,還挺倔。”王二狗另一只手去摸她的臉,“這小臉蛋……”
“啪!”一聲脆響——張屠戶抓住王二狗的手腕,鐵鉗似的手指深深掐進他肉里。
“張屠戶?”王二狗疼得齜牙咧嘴,“你敢管老子的事?” 張屠戶的刀背拍在王二狗臉上,留下道紅印:“滾!再敢騷擾娥兒,我卸你胳膊!”
周圍的人群響起叫好聲。
王二狗看著張屠戶腰間的刀疤(那是道陳年舊傷,形狀像條蜈蚣),突然想起趙虎說過的話:“避開左臂有疤的屠戶,他哥是劉通的心腹。” 他悻悻地甩開手:“我們走!”帶著兩個跟班灰溜溜地離開。
張屠戶撿起地上的鼗鼓,用圍裙擦去上面的泥漬:“娥兒,沒事吧?”
劉娥搖搖頭,眼眶卻紅了——鼗鼓的羊皮面上,被踩出個黑腳印。
第二十一場
外景·黃昏·眉州山道
劉娥背著鼗鼓,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陽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與山道上的樹影交織在一起。 她手里攥著今天掙的銅板,沉甸甸的——夠給姥爺抓兩副藥。
路過山神廟時,她停下腳步。廟門虛掩著,里面傳來“沙沙”聲。
“誰在里面?”劉娥撿起塊石頭,警惕地問。 廟內的聲音頓住。
劉娥推開門,看見個白發老者(70歲,青布儒衫上打了補丁)正在翻找供品。他身邊的青銅羅盤在夕陽下泛著綠光。
“老人家,您沒事吧?”劉娥放下石頭。
老者轉過身,臉上的皺紋里積著塵土,眼神卻清亮如秋水:“小姑娘,你認識這東西嗎?”他從懷里掏出枚銹跡斑斑的兵符殘片,上面刻著“永”字。
劉娥的心猛地一跳——這殘片的紋路,竟與她襁褓中雙魚佩的缺口嚴絲合縫!
第二十二場
內景·夜·姥姥家正房
油燈下,姥爺摩挲著兵符殘片,手指在“永”字上反復摩挲。
劉娥坐在對面,懷里抱著那本白發老者贈的《論語》——書頁泛黃,在第“為政”篇夾著張字條:“月照軍需庫,魚佩合則明”。
“這是永安軍的兵符。”姥爺的聲音發顫,“當年我在鄉塾教書,劉通常來借書,他說過兵符分兩半,一半在主將,一半在……”
“在都虞候手里!”劉娥接過話,“張大叔說過,我爹是都虞候!”
姥姥端著油燈過來,燈光照亮她鬢角的白發:“你是說……通兒的死,和這兵符有關?”
姥爺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咳出的痰里帶著血絲。他指著炕洞:“地圖……拿出來。”
劉娥從炕洞掏出那張殘破的地圖,在油燈下展開——軍需庫的位置旁,有個極小的魚形標記。
“雙魚佩合璧,才能打開軍需庫的暗門。”姥爺抓住劉娥的手,將兵符殘片塞進她掌心,“記住,月圓之夜……” 話未說完,他頭一歪,靠在炕沿上死了。
油燈的火苗突然竄高,映得墻上姥爺的影子像座彎曲的山。
第二十三場
外景·夜·姥姥家院子
姥爺的葬禮在三日后舉行。
一口薄皮棺材停在老槐樹下,沒有墓碑,只有姥姥用紅布寫的“龐公之墓”四個字。
劉娥跪在棺材前,將《論語》放在棺蓋上。書頁被夜風吹得嘩嘩作響,停在“君子務本”那一頁。
姥姥拄著姥爺的棗木拐杖,站在一旁默默流淚。
拐杖頭的蓮花在月光下泛著微光。
突然,院墻外閃過個黑影,手里拿著火把。
劉娥警覺地抬頭,看見黑影在老槐樹上刻了個記號——那是個歪歪扭扭的“趙”字。
第二十四場
內景·夜·姥姥家正房
深夜,劉娥坐在姥爺的書桌前,借著月光翻看《論語》。書頁間夾著的兵符殘片,與她貼身收藏的雙魚佩(母親留下的那半)放在一起——缺口完美契合,拼成完整的“永安”二字。
月光透過窗欞,照在玉佩上。
雙魚含珠的位置,竟透出微弱的光,在紙上映出個極小的“密”字。
“密……”劉娥喃喃自語,突然想起姥爺臨終前的話,“月圓之夜……” 她翻開地圖,將玉佩放在魚形標記上——月光透過玉佩,在地圖上投射出另一個標記:位于永安軍駐地的枯井。
院外傳來狗叫聲,劉娥迅速將東西藏進炕洞,吹滅油燈。 黑暗中,她聽見屋頂傳來瓦片摩擦的聲音,像老鼠在跑動。
第二十五場
外景·夜·姥姥家屋頂
兩個黑影趴在屋頂,透過瓦片縫隙窺視屋內。
其中一人正是王二狗,他手里拿著趙虎給的鑰匙(據說是軍需庫的鑰匙)。
“那丫頭肯定藏了寶貝。”王二狗壓低聲音,唾沫星子濺在同伴臉上,“趙大人說了,找到兵符賞五十兩!”
同伴(趙虎的親兵)按住他:“別沖動,等她去枯井再說。” 月光在他們臉上投下斑駁的影子,像兩塊丑陋的補丁。
第二十六場
外景·夜·永安軍駐地枯井
十五月圓夜,銀輝灑滿大地。
永安軍駐地的廢墟里,枯井旁的雜草已齊腰深,井口覆蓋著半塊殘破的石碑(刻著“軍需”二字)。
劉娥穿著夜行衣(姥姥年輕時的舊衣裳改的),手里拿著姥爺的棗木拐杖,站在井邊。
拐杖頭的蓮花在月光下泛著微光,與玉佩的光芒遙相呼應。 她將雙魚佩放在石碑上,月圓的剎那,玉佩突然發燙。石碑“咔噠”一聲移開,露出黑黢黢的井口。
“果然有密道!”劉娥心中一喜,正欲下井,突然聽見身后傳來腳步聲。
“小丫頭,果然在這兒!”王二狗舉著火把走來,身后跟著趙虎的親兵。
劉娥握緊拐杖,退到井邊:“你們想干什么?”
“把兵符交出來!”趙虎的聲音從陰影里傳來,他手里把玩著另一半雙魚佩(銜花的那半),“你娘當年藏的糧草賬冊,也該交出來了。”
劉娥這才明白——母親根本沒逃,而是被他們抓了!
第二十七場
外景·夜·永安軍駐地枯井
張屠戶躲在廢墟后,手里的殺豬刀在月光下閃著寒光。
他身后跟著幾個常聽劉娥唱歌的青年,手里拿著扁擔、鋤頭。
“張大叔,真要跟趙軍需官對著干?”一個青年緊張地問。
張屠戶盯著井邊的趙虎,聲音發啞:“我哥當年就是為了掩護劉將軍……”他突然沖出廢墟,大吼一聲,“趙虎!你的死期到了!”
趙虎回頭,看見張屠戶的瞬間臉色驟變:“是你!”
原來,張屠戶的哥哥當年發現趙虎貪墨軍糧,被他滅口。劉通正是為了調查此事,才遭趙虎陷害。
雙方瞬間打在一起。王二狗舉著火把撲向劉娥,卻被她用拐杖絆倒,火把掉進枯井。
“轟”——井里傳來爆炸聲,火光沖天而起。
原來井里藏著劉通當年埋下的火藥,本是防備契丹的后手。
第二十八場
外景·晨·永安軍駐地廢墟
大火熄滅后的廢墟上,朝陽升起。
趙虎被壓在坍塌的石碑下,手里還攥著那半塊雙魚佩。
王二狗躺在一旁,左臂的“勇”字刺青被燒得焦黑。
張屠戶扶著受傷的劉娥,看著井口冒出的青煙:“娥兒,你娘……”
劉娥搖搖頭,從懷里掏出塊染血的衣角——那是母親的銀簪劃破趙虎手臂時,帶下來的布料,上面繡著半朵菊花(與姥姥的拐杖頭圖案相同)。 “我娘說過,菊花耐霜。”劉娥望著東方的朝霞,額間的朱砂痣在晨光中泛著微光,“她會等我。”
遠處傳來馬蹄聲,是朝廷派來的巡查御史——白發老者早已將證據遞交上去。
第二十九場
外景·日·姥姥家老槐樹
劉娥站在老槐樹下,將拼合的雙魚佩掛在樹枝上。玉佩在風中輕輕搖晃,陽光透過玉佩,在地上映出“忠”字的光斑。
姥姥拄著拐杖站在一旁,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娥兒,你要走了?”
劉娥點頭:“御史大人說,京城有我娘的消息。”她撫摸著樹干上姥爺刻的字(那是她的名字“娥”),“我會回來的。”
張屠戶趕著牛車過來,車上放著簡單的行囊和那本《論語》。 “走吧,”張屠戶憨憨地笑,“京城的路遠著呢。”
第三十場
外景·日·眉州山道
牛車在山道上前行,劉娥坐在車板上,回頭望著越來越遠的龐家莊。老槐樹的影子在晨霧中若隱若現,像個沉默的守望者。
她打開《論語》,從書頁間掉出片干枯的野菊——是母親當年夾在里面的。 劉娥將野菊貼在胸口,感受著陽光的溫度。她知道,前路或許布滿荊棘,但只要心中有光,便無所畏懼。
遠方的地平線上,一輪新日正冉冉升起,像極了她出生那天的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