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溫軟芳香的嬌軀嵌入懷中,讓藺昌民猝不及防。
車廂內空氣凝固,寂靜無聲。
沈姝婉清晰地感受到男人胸腔傳來的溫熱。
沉穩有力的心跳驟然加速,咚咚作響。
藺昌民此刻思緒混亂,從懷中女子身上散發出來的奶香味像狂風驟雨,蠻橫地侵占了他的呼吸。
卻見她強撐著支起半截身子,“三、三少爺,奴婢失禮了……”
她的胸口因呼吸而緩緩起伏,藺昌民腦內“轟”的一聲,耳根瞬間燒起來。
“不要緊的,婉小姐,”他的嗓音溫潤如玉,帶著顫音,“是司機冒失了。”
沈姝婉低垂著頭,不敢動彈。
司機在前座連聲抱歉,“三少爺,前頭好像是大少爺的車。”
藺昌民揚眸望去,見正前方停著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轎車,像是被擁擠的人群堵住了路。那獨一無二的車型和車牌,正是藺氏家主藺云琛的座駕。
“是否要去打個招呼?”司機溫聲詢問。
藺昌民眼神微凝,下意識整理一下西裝領口,“慢慢靠過去,把車窗搖下來。”
沈姝婉猛地抬頭,視線穿過擋風玻璃,清楚地看見前方車輛的后座上坐著兩個身影。
一個冷峻高大,自是藺云琛無疑;另一個衣著華貴,身形與她相似。
鄧媛芳也在!
她全身瞬間緊繃僵硬,呼吸漸重不勻。
絕不能讓她看見自己和藺昌民同乘一輛車!
以鄧媛芳多疑的性格,若讓她看見了這一幕,定會由此認為自己心懷異性,從此不可能再相信她,更勿論讓她近身。
那她還如何實施報復鄧氏的計劃!
“三少爺!”她失聲低呼,聲音帶著無法抑制的顫抖,身體卻沒有半分猶豫,背靠車窗,嬌柔的身體蜷縮在角落,恨不得往縫隙里鉆。
藺昌民忽然意識到什么,正想安撫她,那側車窗已經開始往下降。
他顧不了許多,直接握住她冒著冷汗的手,將她拖進懷中。
“委屈婉小姐陪我演個戲。”
幾乎在同一時刻,旁邊勞斯萊斯的后車窗也平穩降下,露出棱角分明的臉。
“昌民,”藺云琛先開了口,雙眸深邃如潭,“真巧,這是往哪兒去?”
他的目光隨意掃過對面車內的男子,很快鎖定在他身側嬌柔顫抖的背影上。
藺云琛饒有意味地挑了挑眉。
金屋藏嬌么?
這個循規蹈矩的三弟,竟有如此風花雪月的一面。
“大哥,大嫂,”藺昌民微微頷首致意,身體不著痕跡地挪了挪,試圖擋住那道視線,“民正準備往百鳳堂醫館去?!?/p>
“哦?”藺云琛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綠衣捧硯催題卷,紅袖添香夜讀書’,三弟果然有清流風雅的文人之骨?!?/p>
這話讓藺昌民耳根熱得厲害了,趕忙解釋道,“大哥說笑了,院里的嬤嬤病了,告假歸家。民正好順路,便送送她?!?/p>
藺云琛聞言更覺奇詭,“三弟醉心醫學、不問俗務,竟也會做這些體恤下人的差事。”
他身邊坐著的身穿寶藍色旗袍的女人探出身來。
那抹藕荷色的衣角讓她想起了一個人,被刺得眼睛生疼,“瞧著不像嬤嬤,倒像個年輕姑娘。既是自家嬤嬤,怎么不肯露臉?”
感受到懷中人的緊張,藺昌民安撫地拍拍她的背。
“她這病來勢洶洶,臉上長滿了毒瘡,怕嚇到嫂子,故而回避。”
“可惜了,”藺云琛沒來由地冒出一句,“若缺什么珍貴藥材,可差人到寶林堂去取。那是你嫂子娘家的鋪子,你去了只管報她的名?!?/p>
鄧媛芳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會扯上自己,趕緊迎合道,“我家堂鋪中有幾位西洋來的醫生,臨床經驗非常豐富,三弟放心。”
她的聲音極冷極清,宛若玉石相擊,驚得藺昌民心跳加快。
這聲音,好耳熟……
藺昌民正欲回話,抬眸望見鄧媛芳的臉。
只一眼,如電光火石般擊中了他。
他難以置信地垂眸望向懷中的女人,又難以置信地再次看向對面車里。
怎么會……怎么會……
藺云琛大婚那日,鄧氏從頭至尾都以紅蓋頭覆面,而他身為未婚外男,自然不能隨意進入新房一睹新娘芳容,只是聽那些女眷們說,新來的大少奶奶國色天香,樣貌不遜當紅影星。
今日一見,確實是極漂亮的。
可……為什么她長得跟婉娘一模一樣!
藺昌民渾身被驚懼籠罩,猛烈地顫抖著。
初見婉娘時,他便直覺婉娘的身形輪廓很像鄧家女,沒想到連五官容貌也……
他強自鎮定,仔仔細細地觀察那個女人的容貌。
不,也不是完全一樣。
這位大嫂盛裝華服,姿態優雅,氣質清冷。一身寶藍色繁花刺繡旗袍,外罩質感極佳的銀狐皮草,發髻、耳環俱是精致無比,整個人像是一尊精心打磨的冷玉雕像。
而懷中的女人更像是浸潤在江南煙雨中的暖玉,溫潤柔婉,帶著惹人憐惜的嬌怯。
二人的氣質和妝容云泥之別,嗓音聲線雖極為相似,語調和說話用詞習慣也有所不同,若非同時出現在他面前,他也不會聯想到一塊兒。
世間之大無奇不有,長相相似的人更數不勝數,況且他和大嫂距離甚遠,根本也看不見全貌,說不準只是某個角度有些相似。
他心下稍安,回道,“多謝大嫂關心。婢子不過是小病小恙,不敢叨擾。民給她開了方子,回家略養養便好?!?/p>
鄧媛芳本就是隨口寒暄,見他如是說,便不再多言。
她往回挪了挪身子,重新回到端莊自持的狀態。
藺云琛卻把弟弟的失態盡收眼底,藺昌民盯著鄧媛芳時那毫不遮掩的灼熱目光,實在算不上純良。
他知妻子貌美,尋常男子尤其像藺昌民這種沒怎么碰過女人的,更是難以抵擋她的魅力。但當著他的面就敢露出這種眼神,三房的人到底還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藺云琛登時心生不悅,冷哼道,“既然三弟有事在身,我們就不再耽誤時間了。今日茉莉時裝公司剪彩,我還要陪你嫂子同去,就此別過?!?/p>
說罷,他的目光最后若有深意地在那蜷縮的身影上停留一瞬,隨即升上車窗。
沒了窗外的喧囂,車內瞬間安靜下來。
見身旁的女人始終坐得板正,心說剪彩雖正式,但她未免太緊張了些。
藺云琛輕輕握住她的手。
他能感覺到掌心下柔夷逐漸僵硬。
“剛剛三弟似乎一直在看你?!碧A云琛輕聲問道,“你們從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