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接到消息后,急匆匆往小花園趕,剛走到附近,就看到陸容與獨自一人,失魂落魄地往宮門走。
青瓷連忙扶著皇后上前,皇后嘆道:“本宮也沒想到,太子這么快就回來了。”
陸容與對著皇后深深一揖,聲音沙?。骸岸嘀x皇后娘娘今日相助,娘娘的恩德,微臣沒齒難忘。微臣這就啟程,前往梧州赴任。”
他喉結滾了滾,剛吐出一個“棠”字,又硬生生咽了回去,改口道:“往后太子妃殿下在深宮之中,還望皇后娘娘多照拂一二,護她周全?!?/p>
皇后無奈地嘆了口氣,點頭道:“本宮自會護著她?!?/p>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你的隨從,本宮已經讓人放了,赴任路上不必急著趕路,好生歇息。陸府那邊你也放心,不會有事的。”
“多謝皇后娘娘。”陸容與再次躬身行禮,而后轉身,一步步向宮外走去。
青瓷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忽然心頭一跳,低聲對皇后道:“娘娘,您看陸大人的手……”
皇后的目光看過去,只見陸容與手里不知握著什么東西,似乎是鋒利之物。
鮮血順著指縫淌下,他卻不肯松手,恍若未覺地往外走去。
青瓷不忍道:“娘娘,要不要傳太醫給陸大人看看?”
皇后嘆了口氣,輕輕搖了搖頭:“罷了,讓他走吧。他現在需要的……不是太醫。時間是最好的良藥,總有一天,能抹平今日的傷痛?!?/p>
說罷,她不再看陸容與的背影,快步往小花園走去。
園子里,蕭承煜正牽著沈清棠的手慢悠悠往外走。
他看起來心情頗好,湊在沈清棠耳邊低聲說著什么,姿態親昵。
沈清棠也彎著唇,眼底卻沒有半分笑意,只一片淡淡的疏離。
皇后走上前,放緩聲音對沈清棠道:“棠棠,你先跟著青瓷去殿里休息,姨母有幾句話,想和你表哥談談。”
蕭承煜眉峰微擰,顯然不愿和沈清棠分開。
他漫不經心地道:“都是一家人,母后有什么話,不妨當著棠棠的面說?!?/p>
皇后抬眸看他,意有所指地反問:“太子,你確定,要讓棠棠聽這些話嗎?”
蕭承煜眸光微動,吩咐青瓷去給沈清棠準備些精致膳食,而后才松開沈清棠的手,柔聲道:“棠棠先去殿里用膳,孤很快就過去陪你。”
沈清棠輕輕點頭,跟著青瓷轉身離開。
很快,附近的宮人和侍衛也都識趣地退了下去,花園里只剩下皇后和蕭承煜二人。
蕭承煜靠在一旁的白玉欄桿上,語氣隨意:“母后有什么話,不妨直說?!?/p>
皇后的表情瞬間凝重起來,她盯著蕭承煜的眼睛,一字一句問道:“太子,本宮問你,坤寧宮是不是有你的眼線?”
話音落下,空氣中的溫度陡然降了下來,氣氛瞬間變得低沉。
蕭承煜臉上的散漫褪去幾分,卻依舊語氣平淡:“是又如何?”
皇后滿臉難以置信,聲音都帶著幾分顫抖:“我是你的母后!你竟然在本宮身邊安插眼線?如今被本宮識破,你還能這般輕描淡寫?”
蕭承煜的聲音也瞬間冷了下來:“母后幫著外人算計兒臣,如今倒來質問兒臣為何在坤寧宮安插眼線?”
他語氣里帶著幾分譏諷,“若不是兒臣提前知曉此事,說不定這會兒,棠棠已經被陸容與拐走了!”
皇后無奈嘆氣:“你難道看不出來嗎?棠棠她根本不愿意留在宮里?!?/p>
“她會愿意的?!笔挸徐险Z氣篤定,甚至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雀躍。
他抬起自己骨節分明的右手,在皇后面前晃了晃,“棠棠剛才,主動牽了兒臣的手,還親口叫了兒臣‘夫君’。她已經想通了!”
他話鋒一轉,眼底掠過一絲狠戾:“若不是陸容與從中作梗,棠棠早就愛上孤了,根本不必等到現在!”
“她生來,就注定是兒臣的人!”
皇后卻冷笑一聲:“可你在坤寧宮安插眼線,恐怕不是最近才安排的吧?本宮只有你這一個兒子,你連自己的母后都不信任?”
蕭承煜滿臉不以為然:“確實不是最近的事?!?/p>
“那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皇后追問。
蕭承煜歪頭想了想,語氣隨意得像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八年前?十年前?或許更早一些?兒臣也記不清了?!?/p>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不過母后也別氣,不止坤寧宮,就連父皇身邊,也早就有兒臣的人了?!?/p>
“你……”皇后難以置信地往后退了兩步,眼神里滿是震驚,仿佛第一次認識眼前這個兒子。
“十年前?那時候你才幾歲,怎么會有這么深的城府?”
蕭承煜勾了勾唇角,眼底卻沒有半分笑意:“正因為那時候年紀小,才沒人會防備一個孩子啊?!?/p>
皇后擰緊眉頭,語氣里帶著不解:“為什么?本宮自認為待你不算嚴苛,你那時候還是個孩子,心思該用在讀書上才對,怎么會有這么深的心思?”
蕭承煜忽然輕笑出聲,眼底卻掠過一絲晦暗的冷光:“作為母親、姨母、姐姐或者兒媳……您確實沒什么錯。可作為皇后,您實在太過天真了?!?/p>
他語氣沉沉:“您以為,這些年您能穩坐后位,真的是因為父皇念著當年的夫妻情分?”
“您以為,兒臣這個太子當得有多安穩?若沒有這些‘城府’,我們母子說不定早就死在宮里的哪股暗流里了!”
他又想起什么,補充道:“哦對了,還有舅舅。您以為,父皇是真的信任溫家,才放心讓舅舅手握重兵嗎?”